待所有人屏息凝神,等待最後的審判時,他忽地話鋒一轉,笑眯眯地問四位候補還有沒有想要說的話。
地獄般的時刻被持續拉長,佔據焦點練習生們早已緊張得大腦一片空白,卻還要絞盡腦汁說些不卑不亢的話。
“對於我來說,能有現在的成績已經很不錯了,現在我只想感謝這段時間為我投票的粉絲,謝謝你們。”
“我的朋友已經在上面了,不能一起進決賽雖然可惜,但我並不覺得遺憾。”
“謝謝給我加油的大家,不論結果如何我都會繼續努力,總有一天要站上更大的舞臺。”
“擇棲,朝祺,如果我淘汰的話你們就能住上兩人間了——”
這麼嚴肅的場合為什麼要說這個!
陸擇棲一口氣沒提上來,滿腔酸澀的情緒突然被一下子堵了回去,頓時失去出口,餘光裡,下層的索朝祺果然正氣得跺腳。
導播很合時宜地給了被叫到名字的兩人鏡頭,緊張的氣氛被刺破,練習生們的起鬨聲像接二連三爆開的氣球,傳到耳畔像是模糊的白噪音。
漸漸地,彷彿視野也一同融化為白色。
——“是因為我要走給他的打擊太大了吧?”上方隱約有人說話,“擇棲這麼在乎我我好感動。”
倒也沒有這麼誇張啦……
陸擇棲勉強睜開眼,視域中央的笑臉隨即擴大了幾分,冉華蹲在地上撐著腮看他,“看,一聽到我說話馬上就醒了。”
“是你聲音太大把他吵醒的吧?”索朝祺聞聲一同湊上來,眉頭微皺,“別鬧了,你不是還要收拾東西嗎?可不要讓大家等你一個啊。”
“知道。”冉華嘟囔著站起來,兩人絲滑地交換了位置。
索朝祺有些不快地伸出手,“還是很熱啊,你怎麼搞的?”
我也不知道——本想這樣回答,陸擇棲卻後知後覺得發現自己並沒有發出聲音。
不會吧。
驚訝之下,他猛地想要起身,被面前人一把按了回去:“慢點慢點,躺久了突然起來會造成那個……我沒記住,反正就是要慢慢來——你渴不渴?”
“……還好。”這回可以聽見自己的聲音了,可是為什麼感覺有點陌生?
“你等一下哦。”索朝祺立即去拿水杯,冉華在一旁喃喃自語地整理衣物,不知道具體是在唸叨些什麼。
腦子裡仍是一團漿糊,陸擇棲清楚地記得昨天發生的一切。首先是程欽作為第二十一名出線,成為了卡位進入決賽的幸運兒,其次在後續的採訪環節,負責提問的工作人員無論說什麼,聲音都像是從很深的海底傳來似的,可能是他露出了疑惑地表情吧,對方忽然停下來,憂心忡忡地看著他,說“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最後,哪有什麼白噪音,只是出現了輕微的耳鳴,覺得冷也不是氣氛使然,而是身體向他發出的最後警告。他被選管聯合兩位室友一起抓回宿舍,吃過退燒藥後強制臥床休息,與此同時,近期積攢的疲憊感很合時宜地湧了上來,他都沒來得及掙紮一下,下一秒便失去了意識。
半夢半醒之間,似乎陸陸續續地有人前來看他,說話聲聽不真切,內容也……一點沒記住。
索朝祺接來了水,他聽話地慢慢坐起來,喝下。
一旁,冉華正三心二意地收拾行李,每裝好一件東西都要朝他們這邊暼上一眼。
想到今天晚上這間宿舍裡就只剩下他和索朝祺兩個人,陸擇棲遲來地感到喉頭發澀。
他靜靜地盯了對方一會兒,冉華察覺到他的目光,也轉過身看向他:“我把我的衣服留給你怎麼樣?”
啊?
“你帶的衣服太少了,又薄,肯定是這幾天凍著了才會生病。我和你體型差不多,我的衣服你肯定穿得下,這幾件厚的我就不帶走了,給你留下。”冉華拎著件長款羽絨服原地轉了兩圈,將其掛回自己的衣櫃裡,“你那邊應該盛不下了吧,那我就還放我這裡,需要你就拿——你肯定會需要的。
這樣我回學校之後就可以跟在追節目的那些同學說,你們看陸擇棲最近的新造型是不是很帥?哈哈其實他穿的都是我的衣服。”
“那……”陸擇棲猶豫片刻,心底有什麼地方軟下去一塊,最終還是沒能說出拒絕的話,“我要怎麼還給你?”
“等春天再還好了。”冉華無所謂地笑笑,“你們出道之後一定會很忙,但就算再忙也要擠時間去見我還我東西,知道嗎?這樣我們就有見面的理由了。”
走廊裡喧鬧起來,昭示著離開的時間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