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畫
皇後寬厚一笑,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下。
禦花園中的亭臺樓閣在陽光下拉長影子,紅牆金色琉璃瓦熠熠生輝,菊花傲然綻放,梅花含苞待放。
景象萬般雅,坐在漢白玉石凳上的皇後,頭戴九龍四鳳冠,身後的朱漆屏風繪有龍鳳呈祥圖案,處處彰顯端莊威嚴。
她身著翟衣,由金線繡出的十二行五彩翟鳥紋在玄色衣料上大放光彩,繁複又精緻。
皇後眼角含淺淺笑意,不怒自威,凝視著遠方——
不遠處有一宮廷畫師,正全神貫注地描繪眼前景象。
古柏枝葉在風中沙沙作響,夏淑晴順而看向那位宮廷畫師時,不巧對視了一眼。他面容俊秀,看上去不過二十有餘。
但不知是不是錯覺,夏淑晴覺得他觀她的眼神飽含深意,彷彿他們認識一般,可這分明是第一次相見。
她也並未當回事,滿腦子想的都是皇後的用意,坐到了皇後一旁,二人不遠不近,侍從們在後面站著等候。
上回與皇後見面,發現皇後早已得知了她要和離。
那這回又是因為什麼?難不成朱珩又有事瞞著她,等皇後開口?
“太子妃,本宮生辰漸進,宮中畫師忙碌畫像事宜。你作為東宮之主母,你的儀容風範需妥善記錄。本宮已吩咐畫師為你作畫。”
皇後唇角微揚,幾近一字一頓道,語氣不容置喙。
夏淑晴連忙應聲:“娘娘厚愛,臣妾受寵若驚。”
然而,她目前尚且是東宮之主母,可以後就不一定了,所以要這像有何意義?
皇後又不是不知曉她與朱珩感情不合,和離在即,卻還予她畫像,並不合理……
難不成皇後篤定她們和離不成?
其實夏淑晴也對和離把握不大,進了深宮的女人就如入棺,有去無回,哪有出來的理?
何況“和離”二字,無疑是將天家顏面掃地,豈能容許?
但朱珩親口承諾了和離之事。
夏淑晴在這事上,莫名信任他的話。
許是她來得晚了,皇後的畫像已完成大致,接近尾聲,宮廷畫師迅速收筆,將畫像呈至皇後面前。
皇後端詳一番後,眉開眼笑,很是喜歡這幅畫,並給夏淑晴看了看:畫上的皇後儀態端莊,頗有母儀天下之風範。
皇後立即稱贊道:“紀畫師這畫作深得本宮歡心,賞你金錠五枚,文房四寶一套,望日後再添佳作。”
紀杉聽聞此話即刻跪地,雙手伏地,額頭輕碰地面,畢恭畢敬道:“多謝皇後娘娘恩賜!微臣定不負娘娘期望。”
不過,他餘光頻頻往夏淑晴身上瞟,還自認為隱藏得天衣無縫。
“如此尚好,開始為太子妃作畫吧。”
皇後發話,紀杉立即起身,朝太子妃行禮。
夏淑晴感到猝不及防,她試圖推辭道:“母後,臣妾今日晨起匆忙,妝容粗疏,狀態欠佳,不若擇日再畫。”
一想到此畫像可能載入史冊,她的樣貌被後人稱作廢棄太子妃,她就頭皮發麻。
皇後卻不以為意:“你這般天生麗質,何須精心打扮。”
紀杉一同附和,聲音溫潤如清泉,圓圓的眼睛在此刻卻不敢直視夏淑晴:“臣心懷敬慕,懇請娘娘賜臣一線機緣,為娘娘繪就絕世容顏。”
世上之人,孰能不喜歡他人對自己的百般誇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