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憶
初冬回溫,萬裡無雲,亭中晚菊花開正盛,常青樹環繞。暖陽灑下,湖面如上古流傳的寶鏡,不見一絲漣漪。
此景只應天上有,觀者無一不喜。
夏淑晴例外。
她本無意刻公雞,刻木屑吹落,那氣宇軒昂的模樣越看越像朱珩,在她腦中轉悠個不停。之後還被阿蕎歪曲成她孤單落寞,只好在園中刻木以寄相思。
簡直可笑。
好心情煙消雲散,只剩羞和惱。
她淡淡掃了一眼阿蕎,見她畢恭畢敬,嘴角的微弱笑意卻難以掖藏。
夏淑晴對此無可奈何,只好任她瞎猜,流言似白鼓丁,風一吹,便飄向遠方。
無依無靠,孤苦伶仃之感在好景映襯中,更顯悲涼。
熟悉的感情油然而生,夏淑晴遙望花間一草一木一湖,似在尋找可傍依之物,以排憂解難,不至於被皇宮吞噬。
她自然沒有尋得,卻意外收獲了一道念想,比劃過天際的流星還快,比響箭更奪目。
那是朱珩的臉龐。
眼前閃過的、一剎那的畫面中,她正坐在朱珩的腿上,握著刻有鴛鴦戲水的毛筆,蘸鮮豔紅墨,於他鎖骨下書寫著露.骨情話。
甚至他們二人坦誠相見,不著衣冠。羊毫毛筆柔軟飽滿,所蘸的墨汁貼近肌膚時冰冰涼,朱珩不禁微顫,但他卻依舊含笑地望著她,身下動作不停。
他嘴角微挑:“乖,別寫歪了。”
畫面裡的夏淑晴臉頰熾燙,咬唇道:“你……悠著點兒。”
……
她究竟在想什麼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居然在想羅帳繾綣之事,夏淑晴自愧不已,立即捂住緋紅的兩頰,此地無銀三百兩,是怕阿蕎又看出了什麼。
這回可不同,若是她傳給朱珩,說太子妃寂寞難耐,竟在亭中臆想,那夏淑晴她還要不要活了!
只是將才的畫面短暫,如柳條劃過脊背,僅僅一瞬。
可觸感卻又如此逼真,使她難以坐穩的搖晃、握筆的吃力和朱珩的掌心溫熱,彷彿真實存在過。
可倘若是真的,那又是何時的事了,她為何無半點印象?
畫面裡的朱珩含笑深情,她唯記得朱珩在暖閣外目送陌生女子時展露過。
她捂著臉回想,先是一陣悶熱,繼而頭痛欲裂,直至痛得弓腰,趴在石桌上。
阿蕎終於看不下去了,連忙上前道:“娘娘您怎麼了?可是回想起了什麼?”
“無礙。”夏淑晴右手撐著頭,指尖按著額角,神情嚴肅。
“奴婢瞧那兒花枝顫動,估摸著將要起風了,娘娘身子嬌貴,吹不得風,不若先回——”
“你將才說什麼?”夏淑晴打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