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雲棠的錯覺,她總覺得,自打上次她給戚羅敷提了個醒兒,那戚羅敷對她的態度就好了不少,不是明著的對她好,只是私下無人的時候對她笑的多了,言語間也客氣起來。
就比如現在,這屋子裡就她們兩人,雲棠正老老實實地翻看本冊子,就聽戚羅敷喊了她一聲,“姚大人,門口的榮大人,可是找你的?”戚羅敷與榮大人品級相同,因此只沖著門外笑了笑,點了點頭,以示打招呼。
被她一提醒,雲棠往門外看去,見榮姐姐果真站在那裡,忙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姐姐,司裡不忙麼?怎麼有空來看我?”
著六局一司裡頭,沒人不知道她們兩個好,因此雲棠也沒避諱著,直接拉了榮大人的手,扯到了一邊,說悄悄話去了。
榮大人幫她把一縷碎發掖到耳後,“瞧你,都是我們的司正大人了,怎麼還這般小孩子氣?”
雲棠撅嘴,“姐姐是不知平時的我有多穩重,只是見了姐姐你,自覺見到了親人,這才有些忘形罷了!”知道她這個時候來找自己必定有事,又忙湊近了一些,“姐姐可有什麼正經事?”
“正經事沒有……”榮大人一臉笑意,“我只想來問問你,今晚可有時間?”
“姐姐找我有事?”轉了轉眼珠,想榮姐姐這麼個認真嚴肅的人,能找她有什麼“不正經”的事?
榮大人一臉笑意,“是馮太醫,終於值完了這幾日的班,得了空閑,就想要問問你今日有沒有工夫,若是有,他想請你吃個晚飯,就咱們仨,好好的聊一聊……”
雲棠嘴張得溜圓,“請我去吃晚飯?姐姐……這是個什麼情況?”
見她這個模樣,榮大人也忍不住好笑,直接俯到她耳朵上面,嘀咕了幾句,最後又說,“這事先莫要聲張,等到塵埃落定,再告訴其他人也不遲……”
雲棠嘴張的更圓,“那以後?我真的要有位太醫的姐夫了?”
榮大人面色一赧,使勁兒掐了掐她臉蛋兒,“你這丫頭,快說有沒有時間,別扯那些有的沒的!”
“嘿嘿!”雲棠這下咧嘴笑了,“若是姐姐、姐夫找我,沒有時間也得有時間,姐姐快說,今晚去哪裡吃,姐夫的俸祿可夠?可別叫我給吃窮了!”
“哼!你這丫頭,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今晚留芳居,馮太醫叫人趕了馬車來,咱們到興安門,一起坐馬車去就好!”
原本一本正經個榮大人,這下也害羞起來,雲棠一看她這扭捏的模樣就覺好笑,連忙點頭,“好好好,今晚我早走一會兒,咱們酉時不見不散!”
便要樂滋滋地回屋,卻被榮大人給拉了回來,“樂什麼樂?先等等,我還有話要問你,那戚羅敷,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那戚羅敷什麼主兒?見人高傲地像只剛下了蛋的老母雞似的,怎麼突然這麼和氣了?我怎麼不信?”
雲棠被她那句“剛下完蛋的老母雞”給逗樂了,母雞剛生完蛋,可不就是昂首挺胸一個勁兒的咯咯噠咯咯噠?
“榮姐姐的嘴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毒了?有多和氣麼?一個屋簷下待著,只要沒什麼矛盾,怎麼也需要客氣幾分,姐姐莫要多想,我拿捏地好分寸。”
榮大人也不疑有他,只點了點頭,又簡單交待幾句,也就自個兒回去了。
然而遠在邕州的李連,並不知道飽含自己綿綿情意的書信沒有一封送到了雲棠的手中,明知這次曹蓁偷來,且封了將軍,唯一的女將軍,長安那邊必是反應極大,流言蜚語自然也少不了,可到底憋了口悶氣,索性一封信也不寫了。
更多的時候,他拿社稷大事來安慰自己,好男兒志在四方,為我李家盛世穩固江山,叫黎民百姓過上安定的生活才算得上是英雄。
不得不說,上次一戰,雖是唐軍大獲全勝,可仍給了他不小的沖擊。
由此這日他拋棄了臉面,親自找到曹蓁的帳中,又沒皮沒臉地一笑,“曹大將軍,您瞧?我好不容易有了心思想做些學問,您就不能行行好?”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這般求她,曹蓁終於有些繃不住,從前他對她,可一直是冷言冷語、愛答不理,自打上次一戰,竟叫他對她崇拜起來,天天吵嚷著要跟她學兵法計謀。
教他是一定可以的,本想也叫他吃一吃苦頭,這回實在是沒忍住笑了出來,“哎,既然你這麼想學,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傳授你些,殿下貴為皇子,從前沒學過這些東西?”
李連面色一赧,“從前夫子是教過,可我不是沒聽麼?你這人,何必揭人家老底?”
他倒說的理直氣壯,曹蓁無奈搖了搖頭,早聽父親抱怨大唐繁華已逝,現如今這些個紈絝子弟不學無術,成天只知些情情愛愛,倒也實屬正常。
當然了,這話得憋在心裡,一句都不能說,瞧著那雙求學的眼睛,哎,雖是個傻子,起碼求學心強……
只好從最基礎的跟他簡單說了幾句,又交待了兩本入門的書籍,約好時間,日後晚飯之後,都要來學上一個時辰。
為了叫她教教自己,李連費了好大的功夫,這下自然是認真聽著,把曹蓁說的牢記,又滿口答應。
酉時,大明宮西南角門興安門,雲棠拿了腰牌給守門人看,這才邁出了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