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聚在房中,推敲了半晌,始終沒有頭緒。
最後只猜測,白木頭他們剛巧聽到了一星半點訊息,卻給了殺人者機會,又恰巧做了替罪羊。但是,綠蕊一個普通青樓女子,為何會突然慘遭毒手,卻實在是想不明白。倘若是風波樓的人得知了她與洛西園之間的對話,那也不至於死的這般慘狀,風波樓的規矩只是沉塘,並不會過分虐待。
顧貞觀又將自己所知的風波樓底細,以及江南一帶江湖門派的基本情況。
原來這風波樓是江南一帶最大的風月之地,三教九流的男人,都視其為身份的象徵或者友聚的清雅之地。
這風波樓的女子,不論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還是賣身的娼妓都是籤的生死契,她們享受著大戶人家小姐的尊養、受著最好的文化教養,即使是美人遲暮時,亦可以衣食無憂。但是她們一旦進入,此生便永不得出,若違約生了二心將必死無疑。是以她們都以主家生意為重,只要生意好,自己都待遇和後半生就會有保障,誰也不會為了哪個風露恩客去堵上自己的性命。
顧貞觀的父親與那風波樓的主人“竹安公”有過半師之誼,所以顧貞觀每每在風波樓鬧些什麼“多管閒事”之舉,只要不很出格,風波樓一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據顧貞觀描述,這風波樓乾的營生,除了歡場勾當,還有一宗替人收集訊息的買賣,那便是將花娘們在嫖客處竊來的訊息賣給所需的人,無論是官府的、江湖宗門、抑或是販夫走卒、江洋大盜,但凡給錢便可賣。
許多人明白此間道理,奈何擋不住人家風波樓姑娘調教的好,隨便在一個普通花娘身上皆可體驗到自己所缺少的那份“希冀”,也只好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了。
至於江南一帶門派,只有太湖枯葉堂、金陵風刀門、杭州漕幫、臨安槐幫四家是正兒八經地武學傳承的大宗門,其餘不過是些扎堆的烏合之眾或者堂口小門派。江南四大家,又獨崇太湖枯葉堂,漕幫雖也是一般的人多勢眾、錢財亦多,但終究輸在一個“雅”字上頭,漕幫的營生終究有些不能放置於太陽底下,但太湖枯葉堂,清一色的讀書人,雖武藝出類拔萃者不多,但勝在讀書者多受世人尊崇更易服眾,許多太湖一帶官府斷不了的案子,百姓們亦多願意去請枯葉堂的長老們去評斷。
……
白木頭在眠雲居,每日藥罐子吊著,早晚都不許出門吹風,唯有天氣好時,晌午才搬個椅子坐到庭院裡曬曬太陽。
一連三日過去了,白木頭仍是覺得內力恢復太慢,他急的直懷疑顧貞觀在替他開的調理方子上沒有盡心。
好在洛西園與他已經商議好了,待他傷完全恢復了,她才會去枯葉堂一探究竟。
反正得知他們闖入風波樓的緣由後,顧貞觀已將有人慾對風波樓不利的訊息告訴了他父親的結拜義兄——枯葉堂堂主路飛天。枯葉堂有所預警,自然不會慘遭滅門,只是那晚在風波樓密謀刺殺路飛天的人,枯葉堂在鎮江桃葉渡的分舵主賈仁,卻是再沒了訊息,簡直如同飛天遁地了一般。
洛西園則每日裡跟在顧貞觀身後種花釣魚,時不時還跟著他學寫字讀書,竟儼然有些閨秀氣派了。這種破天荒的景象,倘或叫洛水丐幫的那些長老們瞧見了,估計要欣喜到發狂了。
然而忽有一日,洛西園一早起來,忽想起姑蘇城中的東庭和小桃,恰巧顧貞觀又有事回了無錫老家,便只好準備著親自去姑蘇城一趟。
她走的時候,白木頭服完藥後正睡的香甜,她便央求了翠竹替她轉告白木頭,並留下了一封親筆書信。
這一回,她大大方方地穿上了女裝上路。姑蘇城的逮捕告示上是她男裝的樣子,雖輪廓相近,但只要不碰上官府盤查,一般不會被發現。
一路縱馬而馳,在距離姑蘇水城城郭五里地的蘆葦蕩裡,她忽提韁而止。
蘆葦蕩四面環山,一蕩枯枝,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洛西園靜靜聽了半晌,不再往前行走,馬兒打著圈兒,時不時地發出不安的嘶鳴聲。
“還不現身?我要家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