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眸,卻不妨看見月洞下立著一道頎長身影,頭頂的鳳竹影影綽綽,瀉下一灘清寒,更襯得那人似孤魂般落寞冷清。
她一觸到那滿眼的孤寂和悲涼,便鬼使神差地猛然一推,將白木頭從手臂中推出去老遠。
白木頭一驚,一回頭,恰看到洛西園眸中倒影出的那人。
“顧先生?”
白木頭問道,言簡意賅,不便喜怒。
顧貞觀早已收起眸中異色,一派溫雅地走了過去。
“在下顧貞觀,白先生有禮了!”
白木頭亦微微欠身,道:“多謝顧先生相救我師徒,容後必當圖報。”
他頓了頓,眼角餘光掃了一眼洛西園,又道:“在下不姓白。”
顧貞觀一愣,也拿眼睛去問洛西園。
洛西園尷尬一笑,道:“我這個師父,是個無名氏,你姑且和我一起叫他木頭罷了。”
顧貞觀略略點頭,以拳捂嘴輕笑。
洛西園撓了撓頭,而後長臂一揮,道:“木頭師父,你還未大愈,理當多臥床休息,快回房裡吧,我尚有許多話要問你,你就一直這麼站著可不是個事兒!”
顧貞觀點頭,表示贊同。
三人回到房中,顧貞觀又命人端了碗湯藥來給白木頭,飲畢後,洛西園又迫著白木頭歪在床上。
洛西園待他躺好後,便和顧貞觀雙雙坐在床前的凳子上。
“木頭師父,前天夜裡,我離開後,究竟發生了何事?”
洛西園鄭重問道。
白木頭沒說話,卻拿眼睛瞟了瞟顧貞觀,有些警惕的意味。
洛西園搖了搖頭,道:“顧大哥是自己人,我的事,他亦都知曉了,不必忌諱。況且顧大哥是本地人,此中曲折若說出來,顧大哥興許能幫著咱們解疑答惑。”
白木頭到底心思單一,雖然那句“顧大哥是自己人”聽的格外不舒服,但見洛西園堅持,便也不再多想,將自己那晚的經歷一字不漏地都說了出來。
……
原來那晚,洛西園藉故去找風波樓的綠蕊姑娘後,白木頭便十分不自在,那些舞娘一個個地恨不得把腰都扭斷了貼到他身上去。
他坐了一會,便覺渾身上下不自在,漸漸有些燥熱,他起初以為是房中胭脂味道太過濃厚,悶熱所致,便將那茶水一杯接一杯地喝了下去。
茶水無毒,不用試,他一聞便知。
實在賞不了此間美景,他便叫那些舞娘離開。答應了洛西園,在她回來之前,他不會離開這個房間,所以即便再難受,他也一步也不能離開。
直至連呼吸都不順暢時,他忽意識到不對勁。
待他開門欲出時,忽見一道身影,從門前飄過,身上帶著隱隱地血腥味。
他沒有跟過去,因為他忽然看到了腳邊滾落的一顆人頭,那五官樣貌,正是前番他一人夜探風波樓時,捉來拷問的“出恭不利君”。
“何人?”
他問,聲音仍是不驚不慌。
回應他的只有風波樓飄渺的鶯歌燕語。
他忽看著那地上的人頭,視線忽然模糊了起來。
心道了聲不好,趕忙回房間,關起門來打坐調息。
稍稍試探,便發現了自己中毒已深,而且自己越用內功逼毒,那毒入肺腑的速度便越快。
待到先前被他轟出去的那群舞娘,忽又媚眼如絲地扭進來時,他才徹底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