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富康下葬的第二天,盛長青收到了劉文濤從看守所裡遞出來的訊息,說想要見他一面有話跟他說。
盛長青本不想搭理,但劉文濤的意思只要他肯去就把自己做過的事情都給交代了。劉文濤身上背了不只一條人命,只是都沒有證據,他要是肯自己招認那是再好不過,所以猶豫之後盛長青還是抽空去見了他一面。
盛初時跟著一去了,他其實也很好奇,劉文濤到底還有什麼想跟他們說。
幾個月不見,劉文濤的身上已經半點沒了之前的意氣風發春風得意,他鬍子邋遢臉上滿是道道溝壑,目光渾濁死氣沉沉,看著竟似老了二十歲。
見到一同前來的盛初時,劉文濤似乎並不意外,他舔了舔幹燥發裂的嘴唇,啞聲問道:“能給支煙嗎?”
獄警就在一旁守著,他們自然不會理會他的要求,盛長青不耐皺眉:“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劉文濤抬起眼睛,目光從盛長青和盛初時身上一一掃過,落在盛初時身上是頓了頓,問他:“那晚找到姜曉慧質問她的人是你?”
盛初時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姜曉慧都被你殺了,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意義?”
劉文濤笑了一下:“我本來還一直在想到底是什麼人這麼積極追查盛初時的死因,剛才看到你就明白了,姜曉慧嘴裡形容的那個人跟你非常像,不過你怎麼會知道姜曉慧和盛初時電話裡說了什麼?你那個時候不是還沒回盛家嗎?”
“或許這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盛初時扯開嘴角笑了一下,“至於為什麼我會知道,我不告訴你。”
劉文濤輕哂:“不說算了,反正也不重要,我叫你們來,不過是想找人說說話,這些事情憋在我心裡二十年了,終於可以說了,只要我把想說的都說了,你們想知道的我也都會跟警察交代,反正殺一個人也是殺,兩個也是殺,沒太大區別,盛富康都死了,我大仇已報,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你要報什麼仇?”報仇?劉文濤還跟盛富康有仇嗎?盛初時下意識地看向盛長青,盛長青微搖了搖頭,他也不清楚。
劉文濤雙手用力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凸起,渾濁的眼裡泛起了紅血絲,表情扭曲格外的猙獰,咬牙切齒道:“當然要報仇!我二十歲就成了盛家的司機,專門負責幫盛富康開車,那個時候我太天真,一心感激著盛富康給了我這麼份體面的好工作,在一次交通事故當中拼死救了他替他受了重傷,從此盛富康對我另眼相待,資助我去唸書後來還讓我進了公司,我那個時候簡直把他當成了再生父母,加班加點的工作想要回報他想要更上進一些,但是這個畜生,卻趁著我不在,強奸了我的老婆。”
劉文濤說著眼裡滑過一抹極致的憤怒和悲涼,又繼續道:“慧珍是我青梅竹馬的妻子,我們十幾歲就在一起了,她就是我的命,可盛富康那個畜生卻對她起了色心,我一直不知道,慧珍也不敢告訴我,後來她懷了孕,我高興壞了,還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最幸福的男人,她生了一個女兒,我視若珍寶,但是我們的女兒兩歲大的時候,一場車禍奪走了慧珍的命,我在她的遺物裡發現了她寫的遺書,她是自殺的,她一直被盛富康威脅多次被他強奸,女兒也不是我的,是盛富康的種,她抱著女兒一起沖向了路上的車子,她死了,那個孽種卻活了下來。”
聽到這裡盛初時心中咯噔一下,忽然有了某種不太好的猜測,盛長青顯然也想到了,輕拍了拍他桌子底下的手,劉文濤看著他們,詭異一笑:“你們都猜到了是不是?沒錯,姜曉慧就是那個孽種,她是盛富康的種,我騙盛富康說她也死了,把她送去了孤兒院,又在背後一直資助她,就是為了讓她為我所用。後來盛富康遇到了一起綁架案,當時我跟他一起被人綁走了,本來我想著他要是就那麼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不過他命大,綁匪講信用,拿了錢就放了我們,於是我便又演了一出捨身相救的戲碼,讓他徹底把我當成了心腹,從此這十幾年跟在他身邊一路平步青雲,為的就是找機會找他報仇。”
盛長青冷聲道:“你要報仇直接沖著他去,為什麼要對盛初時下手?”
劉文濤聳了聳肩:“我本來可沒壓根打算對那個紈絝少爺下手,是盛富康自己送上門來的機會,他看了盛初時他媽的日記本懷疑自己頭上帽子的顏色,要給兒子女兒做親子鑒定,我就順水推舟,把盛初時和盛少安的鑒定報告給換了,他一看果然氣狠了,連猶豫都沒有就讓我想辦法抹去他這個畢生最大的恥辱,要怪你們只能怪他這個做爹的心太狠。”
果然是這樣,他的報告是和盛少安的調換了,盛初時發現自己面對這事已經足夠淡定了,心頭竟是連丁點起伏都不再有,只覺得惡心:“你不是把你老婆當成命嗎?怎麼還跟衛雪柔亂搞?還搞出個野種來?”
“那個女人算什麼!她連慧珍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劉文濤惡狠狠道,“我就是故意的!盛富康睡我老婆讓我養野種,我當然要以其人之道還其人自身!也讓他嘗嘗這樣的滋味!”
盛初時心中不屑,劉文濤真要想報複盛富康哪怕跟他你死我活同歸於盡這麼多年都有的是機會,還讓人高看一眼,他卻沒有做,反而藉著報仇的名義蟄伏在盛富康身邊心安理得地給他做走狗享受榮華富貴,甚至幫著盛富康殺人,他其實根本不值得人同情。
盛長青皺眉:“你讓姜曉慧接近盛初時也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