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氣勢洶洶而來,守在門口的侍衛嚇了一跳,待看清是天子御攆之後,趕忙連滾帶爬地跑進去稟報。
“臣參見皇上!”姚行之等人毫無準備地出來迎駕。
宋衍沒叫他起身,只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目光冰冷森寒:“朕問你,賢妃可在府中?”
猶豫了下,姚行之頷首:“不敢欺瞞皇上,娘娘確實回來了。”
宋衍冷哼一聲:“真是好大的膽子,帶朕去見她!”
他倒要看看一向安分的賢妃,是有什麼天大的事情能讓她突然要趁夜出宮!
彼時,姚國公府後院的一處空地內,香案齊擺,燻煙嫋嫋,四周樹上還有假山石上都貼上了黃色的符紙,兩個道姑正雙腿盤坐在地上嘴裡唸唸有詞,而賢妃則身著一身素白色衣裳閉著雙眼坐在中央的蒲團上。
“這是在做什麼?”宋衍眯著眼睛,沉聲喝道。
賢妃睜開雙眼,一看是宋衍,眼中一抹驚慌很快掠過,雙手撐地起身,緩緩走過來行禮:“臣妾見過皇上。”
“你在做什麼?”宋衍抿著唇問道。
賢妃則微垂著眸子,不緊不慢道:“啟稟皇上,臣妾這幾日每每到了夜晚,都會見到一嬰孩入夢,她問臣妾當初為何不要她。臣妾想到當年流掉的那個孩子,心中悲痛難忍,所以這才讓哥哥請了兩位仙姑來府中做一場超度的法事。”
語氣不疾不緩,像極了她平日裡不爭的性子,彷彿嘴裡說的都是別人的事,與她沒有一星半點的關係。
念及當年那個孩子,不提還好,一提起來,許是現在年紀也大了,宋衍心頭前所未有地產生了一絲愧疚。
“你先起身!”宋衍冷眼掃了一遍那兩個垂著頭的道姑和香案,沉聲問道,“有這事為何不與朕說?”
賢妃道:“皇上國事繁重,臣妾不敢因為這種小事驚擾了您。”
宋衍一噎,後頭的話就沒再問了。
賢妃的確是這種淡泊冷漠的性子,進宮二十年,也從未見她試過爭寵。
原本聽何公公稟報說躺在床上裝病的人不是賢妃而是她身邊的大宮女時,他腦中第一個冒出來的想法就是她是私自出去會情人了。經歷了李妍的事情之後,他對背叛對女人特別的敏感。因此聽侍衛說馬車是朝著國公府方向而來他立時就丟下了淑妃的生辰宴匆匆而來,這副樣子,像極了要去捉姦妻子的丈夫。
這會兒冷靜下來一想,賢妃又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她要是真的和李妍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一樣,這二十年也就不會安安分分地待在宮裡偏居一隅了。
想通了後,宋衍一直緊繃著的神色緩了下來:“隨朕回去吧,朕會讓清虛道長親自給孩子做一場法事。”
孩子是他親自動的手,作為帝王,沒有愧疚,因為他不可能讓姚家手裡有任何籌碼將來有機會成為權傾朝野的外戚。但是身為一個丈夫和父親,往常沒什麼感覺,許是今晚氣氛使然,心中難免有一絲傷感,對賢妃也就難得地和顏悅色,甚至連她裝病一事都不再計較了。
送走御駕後,姚景語鬆了口氣:“幸虧後來皇上沒計較,否則今晚這事只怕沒那麼容易善了。”
宋珏抬手在她鼻子上颳了下,輕笑道:“那是因為本王命人在那薰香里加了凝神靜氣的藥草,否則你以為他會那麼快便冷靜下來?”
“可是……我還是擔心……”賢妃和徐玉珩的事情就像是埋在他們身邊的不定時炸彈一樣,今晚能僥倖躲過,誰知道後面還會發生什麼事情呢?誰又能保證下一次賢妃不會心血來潮再偷偷回來呢?
姚景語心中擔心的亦是宋珏心中所憂——
他記得前世賢妃差不多就是在這個時候病亡的,那時並不曾多想,如今看來,只怕和徐玉珩脫不了關係吧?
宋珏仔細回想,卻不曾再想起那個時候宋衍對姚家的態度究竟有沒有改變。許是那時他不在其位便未謀其政,如今想來,倒是不能再繼續被動下去了。
徐玉珩,不能留!
“父親,我和阿珏商量了一下,覺得徐先生再繼續留在府裡多有不妥。”彼時,國公府書房裡,只有他們三人,姚景語便直接將話說開了。
一旦有人知道並揭曉了徐玉珩的身份,姚國公府無異於就走到了末路。
姚行之背對著他們,眉頭皺得幾乎能夾死一隻蒼蠅,深思許久,才開口道:“為父想讓你姑母和徐先生一起離開。”
“什麼?”姚景語一臉錯愕,實在也是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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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宋珏,面上也稍稍變了色,難道說前世賢妃並不是死了,而是詐死離開了?
“就是你們剛剛聽到的那樣。”姚行之轉過身來,肅然道,“當年你姑母是為了姚家才進的宮,徐先生又曾救過為父,於情於理,為父都該幫她們一次。”
雨蝶不是他的親妹妹,而是他恩師的女兒,恩師和師母離世前,將唯一的女兒託付給了他,他沒能好好照顧她已經是辜負了師父師母的囑託了。
彼時,姚景語臉上的神色卻是由一開始的震驚意外逐漸轉變為支援欣慰。原本在知道當年父親歸降一事的真相時,她是怨過他怪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