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夫人一口否決自己說過這話。陳老爺心裡明白得很,劉老夫人若沒說過。以自己對妻子幾十年瞭解,早罵開了。
她這般推諉扯皮,陳老爺眉頭緊蹙,說:
“那我且問你。你要接君哥兒便接,你是祖母,誰又敢多說半句?喬府宴會之中,儀姐兒作詩明明是她自己所寫。你偏說有位夫人特意來告之你,說那詩是她得兒子所作。既如此,你將那位夫人請來,當面對質,你可敢?”
劉老夫人裝作聽不懂,詫異說:
“老爺這是何意,此話從何而來?我何時說這樣得話?”
“你!”陳老爺望著她,氣急反笑,說:“好好好,你這意思是說,儀姐兒信口胡說,栽贓陷害你了?她才九歲!九歲!你一個當家祖母,竟能對九歲孩子用這等卑劣手段,難道你就不覺得羞愧麼!”
輕輕攏了攏對襟,嘆了口氣。劉老夫人不疾不徐走到陳老爺面前,眯起眼看著他。挑釁地笑著說:
“老爺這話我著實聽不懂。再說一次,我沒說過那樣話。老爺若實在不信我,就去把儀姐兒叫來,當面對質!”
她這副死不認賬,你奈我何得表情,徹底惹怒了陳老爺。他死死盯著劉老夫人,劉老夫人毫不示弱,眼睛直勾勾盯著陳老爺。
屋內安靜壓抑,下人們噤若寒蟬。陳家文看著父親母親鬥法,苦澀酸楚。母親,母親還不死心麼?
陳老爺看著面前,和自己一樣念過半百,鬢角泛白,滿臉皺褶地老婦人。
忽然感覺蒼涼無力。這就是自己的妻子,她怎麼變成這樣了!他躲在明月軒這麼多年,家裡一切都交給她。她想做什麼做什麼,想如何便如何。他從來不管不問,他知道自己對不起她。
可他有什麼法子?
除了不能在感情上給她回應,他念及她為自己生兒育女,從來不干涉她得決定。便是如此這般,她還不滿足!他感到疲累,這些天為了傳文一事,他擔驚受怕。他已經死了一個兒子,他只想剩下得兩個兒子都能好好得。一家人和睦相處為何做不到呢。
她要儀姐兒來對質,儀姐兒傷成那樣,整個人慘白似鬼。去了半條命,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便是這般,儀姐兒一直拉著自己,氣若游絲地說:
“祖父不要怪祖母,祖母定是聽了閒言碎語,氣儀兒胡亂出風頭,這才......都怪儀兒當時太過莽撞。都是儀兒得錯......”
她怎麼就不能理解呢?
陳老爺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發現無話可縮。他扭過頭,跌坐在椅子上。手指摩挲著交椅扶手,靜默不語。
屋內又恢復了平靜。
“罷了......你不承認便不承認罷。儀姐兒和君哥兒,你就不要管了。我瞧儀姐兒書念得不錯。君哥兒在出雲閣,有韓先生教導,自然差不到哪兒去。”過了片刻,車老爺啞著嗓子,說:“往後,你若覺得孤單,便把嵐峰抱到你身邊,親自教養便是。”
劉老太太一聲不吭,盯著陳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