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靈期間,喬嘉慧每日都來陪陳儀說上一兩個時辰的話,藉著這機會,陳儀能喘口氣略略歇上一會子。陳儀也不曉得喬嘉慧怎麼就看她順眼,大約人和人的緣分,便是這般奇妙。
偶爾喬嘉慧來,碰到陳嵐蓉,兩人一見面就唇槍舌戰,叫陳儀大開眼界驚歎的很。
喬嘉慧愛單刀直入式:
“陳嵐蓉,你最近是不是胖了?我看你下巴也圓了,臉蛋也肥了,眼睛都看不見了。”
陳嵐蓉最怕人說她眼睛小,氣的臉通紅。又兀自強行忍住,她最瞧不起喬嘉慧,若不是仗著老祖宗疼愛,就憑她這不學無術的飯桶,誰稀罕理她。陳嵐蓉屬於婉約派:
“大約是最近因著大伯,哭的多了些。嘉慧妹妹最近還在讀三字經嗎?聽先生說,像我們這般年紀,讀一讀幼林瓊學也是遲了。嘉慧妹妹可要抓緊些,莫要到時候先生臨考,一本三字經念不完可就遭了。”
喬嘉慧嗤笑一聲,說:
“我一個姑娘家,又不考狀元。倒是慧姐姐,莫非你還想學人家小曲兒裡唱的,女扮男裝,上金殿應試呢?可惜人家點狀元也都要點一點長相俊美的,你聽說哪個狀元郎小鼻子小眼睛的?”
陳嵐蓉嘲諷喬嘉慧不學無術,這麼大一本三字經通篇都背不完。喬嘉慧嘲諷陳嵐蓉長得難看,連個唱小曲兒也不如。
論臉皮,陳嵐蓉實在比不了。陳儀看的津津有味,陳嵐蓉一時詞窮,瞪了陳儀一眼,說:
“話說回來,若單憑相貌論才能,我是不行。大約三妹妹能勉強中個榜眼。嘉慧妹妹大抵也是要落榜的。”
陳儀莫名躺槍,終於明白為何第一天陳嵐蓉見到她,就說她長得不怎樣,表現的像個棒槌,原來是特別在意別人說她相貌。可陳儀也不能看他兩鬥得像只烏眼雞,一句話不說。只得忍了忍,胡亂打岔糊弄過去,說:
“慧姐姐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太婆打發人來叫過兩回了。二姐姐多謝你送來的點心,我吃過了,真是好吃。二姐姐也回吧,二姐姐要忙的事太多,可不能耽誤了。”
這才把兩隻烏眼雞給隔開了。
春俏在一旁樂的不行,她才是真正看熱鬧的人,難得自家小姐吃癟,春俏樂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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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儀這些日子沒法子出去買書,便託喬嘉慧每日帶兩本書過來。跪可以忍受,疼可以認識,可沒有書看的日子,無聊著實不能忍受!
喬嘉慧不知從哪裡弄來的書,本本都是精品,陳儀驚喜意外極了,不住誇她。喬嘉慧得意洋洋之下說漏了嘴:
“還是桃妹妹有眼光,這書可都是我哥哥心愛之物,我偷偷拿來給你看。千萬記得別把書弄舊弄壞了,哥哥若發現,定然繞不了我。你不知道哥哥對這些書,可寶貝了。”
陳儀拼命點頭,這些書都是無價之寶,她愛惜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損壞。喬嘉慧每次偷書,一偷就是兩三本,陳儀想叫她只偷一本出來,細細品讀,又捨不得好書,弄的每晚深夜方睡。
春俏說了兩回陳儀不聽,第三晚一把奪走陳儀手中書本,發火說:
“小姐也太不愛惜自己身體了,小姐才五歲,正是要吃的好睡得好的年紀。白日裡天天跪著本就傷身,晚上睡不好,還不早些歇息。小姐這是要做什麼,眼睛不打算要了麼!”
陳儀總算見識到春俏罵人的功夫,不敢分辨。是她教春俏的,只要有理就別怕。只能乖乖聽話,再不敢熬夜看書。只在白日跪著時候,無人時偷摸看幾頁。
謝府三天人未到,陳儀就連著跪了三天,跪的膝蓋針扎般綿綿麻麻的疼。醒著時陳儀一聲不吭,夜裡躺下只翻來覆去疼的扎心睡不著。等睡著了,便下意識的輕輕呻吟著喊疼。
春俏又是心疼又是生氣。氣的背地裡直罵:
“看著老夫人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兒,竟是個老毒物。呸,打量著小姐孤身一人就好欺負,逼急了我,跪倒刑部衙門大門口,罵個一天一夜。”
陳儀邊跪邊偷偷摸摸的看書,笑著說道:
“嗯,我們家春俏藝高人膽大,去吧,你放心,你家小姐手裡有的是銀子,奴婢告主,我儘量幫你買通官府,給你留個全屍。”
春俏給陳儀一番話說的啞口無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嘟囔了好久只能作罷,無外乎再給陳儀膝蓋墊子上,多縫些棉絮。
後來陳二爺看不過去,求著不怎麼問事的劉老太爺,把劉老夫人叫去罵了一通,劉老夫人終於開了金口,免了她跪著哭靈。由跪改坐,陳儀好容易鬆了一口氣。
為著這,劉老夫人心結更加重了一層。
陳儀管不了這些,反正蝨子多了不怕,就算她乖乖跪到天荒地老,劉老夫人一樣不喜歡她。
跪的時間太長,每夜睡下時,腿關節隱隱作痛。陳儀真怕膝蓋跪出毛病,和前世一般再也動不得了。
淮安到天京兩日路程,謝府卻直到第三日傍晚才到。來的也不過只有大舅舅謝修一人,謝修草草的看了看謝幼璇屍身,轉臉便和三伯陳傳文吃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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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儀聽胡嬤嬤提過謝家,照理說母親遭遇周桐彬時,外婆外公包括大舅舅,都是全心全意為著母親考慮的,到底出了什麼事,叫謝修這般做派?陳儀百思不得其解,想問問大舅舅,可她一直哭靈,大舅舅又避而不見。隔了兩日便是挑選的吉日,陳紹文夫婦一下葬,謝修告辭啟程返回,陳儀也無法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