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楚文明跟著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從駐地出發,前往壽縣。楚文明沒這方面的經歷,不曉得老者是我黨的地下交通員。
他們先是走旱路,然後是走水路。有一條不寬的河流呈現在面前。他們坐上了船,是那種單篷的小木船。
整條船上也就他們仨。老交通員顯然與船老大很熟,他們一路上沒完沒了地嘮嗑,時間便在這種嘮嗑中無聲無息地流去。
楚文明是北方人,他根本聽不懂他們說的話,但是他不寂寞,坐累了,就躺在船板上看書,倒也蠻愜意。
船到目的地,卻是淮河的上游。老交通員說,他們要在此上岸,然後坐上更大的船,往下游走。
於是他們告別了船老大,登上了岸。
這是一個比較大的鄉村集鎮,由於它臨河而居,所以顯得格外繁華。河埠頭的頂上建有一座高大建築,斗大的三個字“望淮摟"就嵌在臨河的這一面,老遠即看到。站在河埠頭上,但見寬闊的淮河裡千帆競發,一派繁華景象。
楚文明很感慨,不遠的津浦線中國軍隊正在頑強抵抗日本侵略者,戰火把天空都燒紅了。而在這淮河上,還是一派和平的景象。
這個鄉村集鎮便是正陽關。楚文明知道“七十二水歸正陽”的典故,自己剛才只是走了其中的一水罷了。
楚文明並不是第一次接觸到淮河。在應急科,楚文明跟著柯巖和柳曼,還有王一博曾經不止一次到壽縣,見到了淮河。
他是考古專家,是蔡廷祥的得意門生。他幾次到壽縣均與古董有關。而此次,也不例外。
正陽關離壽縣城也就七八十里的路程,這是走旱路;若走水路,更近,只四五十里。
其實到了正陽關,楚文明一個人也可以去壽縣城。雖然正陽關他從沒來過,但只是一個縣域,不管是旱路還是水路,對也會對過去的。
老交通員卻不管這些。他的任務就是毫髮無損地將楚文明送到呂其昌手裡。
於是,他們在河埠頭換上更大的船,然後順水而下,四五十里的路程,兩三個時辰便到了。
壽縣城的北門正對淮河。
楚文明站在甲板上,抬首望,但見壽縣城牆高大巍峨,城牆上倒是戒備森嚴,與正陽關的氣氛截然不同。
楚文明知道,壽縣城牆,是中國為數不多的古城牆之一。那一年,老師蔡廷祥來此考察古城牆,那時他才讀大學一年級,無緣隨老師考察,讓他惋惜了好一陣子。
不過,老師給他們講了壽縣古城牆,給了他們如臨其境的印象。為此,他們閱讀了大量有關壽縣古城牆的資料包括老師整理出來的考察文章),使他們的認知更進了一步。
近幾年,特別是進了警察廳應急科,他不止一次到過壽縣,登上過壽縣城牆,但因他的每次主要任務不是城牆,所以總是匆匆而過,成為一個過客。
這次又來到壽縣,而且是站在北門的淮河上觀察,真的有一種別一樣的感覺。
歷史上的壽縣古城被稱為“金湯永固”。
然而楚文明知道,這種稱謂僅僅只是它在洪澇面前。
這座坐落在安徽八公山下淮河和淝河岸邊的壽縣古城,因地處窪地,常遇水災。歷史上,有文字記載的特大洪災,就有130多次。
但神奇的是,這座古城卻從無內澇之憂。
這得益於高大的城牆。
其實,古城不被淹沒的秘密,除了其高大的城牆外,最重要的是,它擁有一整套行之有效的防洪系統。
為避免內澇,當時的壽縣先民在城內四角開挖出四個內河的蓄水塘。
當雨天城裡積水過多時,水就會被引流到蓄水塘,經由涵洞排到城外。
同時,為解決城外洪水倒灌的問題,古城人還設計了月壩。
當城外的水位低於城內,涵洞的木塞子就會開啟,水就排到了城外;當城外洪水高於城內的水位,涵洞的木塞子就會封堵起來,防止洪水的倒灌。
就是靠著這樣一整套防洪系統,壽縣在天災面前一直金湯永固。
除了有“金湯永固"的稱謂,壽縣城還有“鐵打的壽州城”之說。
北宋熙寧年間,為避戰火和水患,壽縣人決定在原有土城牆的基礎上,重新建造一道能夠永保子孫安寧的城牆。
想要築造一道牢固的城牆,僅有城磚遠遠不夠,還需要大量作為黏合劑的糯米汁和高黏度的內夯土才行。
但壽縣當地並不產糯米和黏土,是降低要求還是繼續堅持,古城人早有選擇。
沒有糯米,現在就開始種糯稻。夯土黏度不夠,那就利用水路從河南往這裡運黏土。
一船稻米一船土,春種秋收,舟船往復,工匠們從黑髮少年變成了白髮老人,窮盡一生,再將修築任務交給下一代。
就這樣過了150多年,歷經了八位皇帝,數十任州官,一道全長7147米,高9米,底寬22米,頂寬10米的牢固城牆終於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