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長輩,我心疼小苑,也疼惜你,我告訴你這些,不是想讓她的付出和犧牲成為困住你的枷鎖,你的人生依舊是曠野。
外婆已經走到了人生的尾巴上,卻依舊不知道曾經做過的一些選擇是對是錯。
人們總想得到答案以自我慰藉,但很多問題其實沒有答案。
外婆託周律師重新規劃了一下名下的資産,給你留下了一千萬,錢不多,卻希望能夠成為你選擇的底氣。
雖然外婆沒法親眼看見了,但小瓷的每一個決定外婆都支援。
昨天外婆夢到自己的媽媽了,媽媽說要接我回家團聚,分別十餘載,我也很想我的父母。
所以小瓷,不要傷心,也不要哭泣,死亡對於外婆而言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人生短短數十載,很多時候我們都感覺自己在經歷天大的事情,但到了人生的最後關頭,便會發現,這些其實都是過往雲煙。
外婆希望你之後的人生能夠順遂、平安、健康,我們會一直在天上保佑你。
互相惦念的人終究會重逢的,但不是現在。
願喜樂與你常相伴。
最愛你的外婆」
淚水砸在落款上。
賀瓷用紙巾小心翼翼地吸掉那顆淚珠,將這封信疊好,抵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賀瓷嗓音沙啞地問她:“這信……你看過了嗎?”
既然談及遺産,那麼賀苑自然是有權利知道心中的內容。
“嗯,”賀苑紅著眼睛說道,“醫生說你現在最好不要再受刺激,所以在病房外的時候,周律師先讓我看了一遍,判斷這封信是否現在適合給你看。”
周懷瑾已經離開,病房裡只剩下賀苑與賀瓷二人。
其實賀瓷也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沒有好好看看賀苑了,她眼角的皺紋似乎又深了些。
“其實,那段時間我很害怕,自責的同時也擔心你會把他們的車禍怪到我頭上,責怪我不懂事,責怪我犯下彌天大罪。”
賀瓷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樹頭上的那個鳥巢,說道:“可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如果你都不要我了,我又該怎麼辦呢?”
在遇到難以接受的事情時,人會下意識去責怪別人,這是一種自我防禦機制和情緒宣洩。
但現在細細回想起三年前的那段日子,賀苑確實從未指責過她一句。
反倒是她自己鑽了牛角尖,一味苛責自己到內心崩潰。
“做錯事的是肇事逃逸的司機,該下地獄的是壞人,我從未有過一個瞬間想要指責你,因為你明明也是受害者。”
看著她單薄的背影,賀苑想要去拉她的手,手掌抬到一半就放下了,“你是我這輩子的責任,我更不會不要你。”
聽見她的回答,賀瓷的眼皮顫了顫,問道:“這麼多年來,你後悔過嗎?如果當初你沒有留下我,你可以過得比現在輕松幸福很多。”
“可是你佔據了我幸福中的絕大部份,我怎麼會後悔呢?”賀苑走上前,牽起了她的手,“我只是很自責,自責自己不夠優秀不夠強大,也自責自己沒有辦法和祁家抗衡的懦弱,讓你一個人留在國外這麼多年。”
賀瓷沒有反駁她的話,也沒有抽出被她攥在手心裡的手。
只是看著窗外給幼鳥餵食的鳥媽媽和鳥爸爸,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