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有打擊佟采薇:“要不你彈彈,讓我也聽一聽?”
佟采薇擺了琵琶出來,就是要彈給他聽的。
她把琵琶往懷裡一抱,撥動琴絃。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順治讀過《詩經》,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這是《詩經·采薇》的節選,但佟采薇唱出口的只有這四句,反反複複,曲調也是他沒有聽過的。
《詩經·采薇》嗎?
她的名字裡也有采薇兩個字。
采薇這首小詩其實寫的是戰士渴望歸家。
順治等她彈完,才評價了一下:“我覺得你先生評價的不對,這首小調挺好的。”
佟采薇就笑:“先生也說了,所有的琵琶調裡,我只有這一首彈得最好。”
用先生的話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名字一樣,她這首琵琶是她彈得唯一有感情的,且因為琵琶調比較新穎,她先生沒聽過,所以在她先生那裡“可堪入耳”。
但佟采薇也時常懷疑她先生是不是因此才覺得挫敗。
不過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這首小調也不是她自己編的,而是現代那個歌舞劇《孔子》的選段,她偶然聽了一回,還看了舞蹈,後來大學文藝彙演,她還學了這個舞。
順治回憶了一下,忽然問她:“你是不是想家了?”
佟采薇愣住,半晌才道:“沒有。”
她知道她阿瑪如今身體還算不錯,額娘照樣中氣十足,哥哥還在宮裡當差,偶爾還是能見到面的,所以想家也沒那麼頻繁。
她也是想家的,但有些時候想的不是現在這個家,而是現代的那一個家。
但她也不知道穿越是怎麼發生的,更不知道怎麼回去,想家也只能想一想,穿越是一場沒有回程票的旅行。
順治不知道她為什麼情緒忽然低落下來。
雖然只是一瞬,但是他察覺到了。
他想了想,沒有說出口,而是陪著她說話,緩解她的情緒。
等中間休息的時候,他就讓吳良輔去傳旨了。
佟采薇也是回去才知道,順治下旨,說京城實在太熱,擔心一些老臣在家裡呆得不夠舒坦,特許他們可以一起到西苑避暑。
其中就有她的阿瑪佟圖賴。
本來他們只預備在西苑呆上兩天,但是有了這個由頭,他們又可以多待幾天了。
佟采薇在西苑見到了自己的阿瑪。
他春天裡的時候病了一場,不是什麼大病,小風寒,但他年紀大了,有些吃不住,臥了兩天的床,這會兒病好了,瞧著倒還算精神。
佟圖賴見到女兒,才是真的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左看右看,才道:“你瘦了。”
佟采薇:“是嗎?”
她沒什麼感覺,許是因為每天照鏡子,每天都能看見自己,她也沒有察覺到自己瘦了還是胖了,只覺得自己和從前是一樣的。
佟圖賴有點心疼孩子,但他也有事情問她。
瞅準了四下無人,他終於問出了很久之前就想問的話:“皇上封我為太子少保,是怎麼個意思?他有意立玄燁為太子?”
佟圖賴心裡有數,太子少保大部分時候是榮銜,他要是退休的時候被封,他也不會意外,但是他還沒退休,皇上就封了。
他難免會多想。
佟采薇想了想,覺得不能瞞著佟圖賴:“對,皇上有意立太子。”
佟圖賴瞪大了眼。
半晌,才朝著女兒比了個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