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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 76 章 真心
佟采薇坐在慈寧宮裡時一直在想, 順治其實是個很不錯的人，為什麼他額娘卻總是看不見呢？
孝莊的病還沒好，佟采薇照樣要侍疾。
她藉著侍疾的機會仔細看了看孝莊。
她的年紀也上來了, 哪怕保養的再好, 眼角的細紋也出賣了她的年紀。
年輕的時候, 她也是個美人, 即便垂暮了，也依然漂亮，她和布木巴的長相其實有一點像, 布木巴是銳利的漂亮, 像是一把出鞘的劍一樣鋒利, 而孝莊更像是把自己磨鈍了。
把鋒銳都掩藏起來, 成了圓鈍的模樣, 只是可能磨的程度還不夠, 她還有稜角, 和人接觸的時候，偶爾還能感覺到她的攻擊力。
這會兒，她就跟佟采薇說話：“我聽人說三阿哥最近在他皇阿瑪那兒鼓搗什麼玩意兒？”
佟采薇正給她沏茶呢, 聞言手都沒抖一下，照舊倒水：“前些時候您不是說皇上病了？玄燁知道了，就鬧著說要給皇上治病, 他不過是個小孩子，哪裡懂這些？胡鬧著玩兒罷了, 也就皇上脾氣好願意讓他折騰。”
她會知道，佟采薇沒覺得例外，倘若只是禦前的人也就罷了，主要還是牽扯到了朝中的大臣, 難保不會有大臣給她通風報信。
但佟采薇沒有停止的意思。
孝莊半躺著去看她的臉色。
她對佟采薇的印象其實是有些模糊的，只曉得她原來很受寵。
孝莊很少看後宮的女人是什麼樣子的，她經歷得多了，後宮裡那些人千篇一律，甭管是什麼出身、什麼相貌，她都見過。
年紀大了也不耐煩看爭鬥，左右不過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她也是。
她和自己的兒子鬧別扭，也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這些日子她生了病，也想明白了很多事，也許她從前不是不明白，只是她刻意忽略了，忽略了自己的兒子。
也忽略了年輕的自己。
孝莊看著佟采薇，她年輕、漂亮，像是水一樣溫和，又像是格桑花，鮮妍明媚。
她年輕的時候也被誇過，那些人說她是珍寶，是草原上最美的那朵格桑花。
兩歲的格桑花看著皇太極娶走了自己的姑姑，十三歲的格桑花嫁給了自己的姑父。
年幼的她讀過很多漢人的書，知道這在漢人眼裡其實是件很沒有倫理、叫人羞恥的事情，漢人三妻四妾，卻很少會娶姑侄兩人，也就只有商周時期，有同娶侄女、妹妹為媵妾的說話，但那會兒的禮儀還沒後頭完善。
但這事情放在大清不是什麼異常的事，草原上人口少，女人也少，姑侄同嫁一夫、兄終弟及、父死子繼的情況很普遍。
她就那麼懵懵懂懂地嫁給了皇太極。
臨走之前，她的阿瑪拉著她的手告訴她，滿清有入主中原之勢，她要和姑姑一起牢牢地把皇太極捆綁在科爾沁的大船上，她姑姑沒有兒子，她必須努力生出一個，將來繼承皇位。
她這一生都在為了家族而努力，忽視了自己，也忽視了兒子。
布木布泰看著佟采薇，不知怎麼的，心裡彌漫著悲傷。
她不得不強勢了一輩子，給自己贏來了權力，但她也失去了很多東西。
她先把自己弄丟了，現在又弄丟了福臨。
孝莊忽然偏頭咳嗽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