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鈺側目,他清晰記得碧虛宗內那些試毒者的慘狀——血肉潰爛,哀嚎終日。
”她曾是通天徹地的大祭司,預知天災將至,便自損修為化解厄難,可她的族人仍怨她未盡全力,逼她自焚獻祭。”玄霜尊語氣平淡,似在講一個遙遠的故事。
臨鈺眼中戾氣稍減:”若真如此,倒確實可悲。”
”說是獻祭,實則是被毒啞後……活活燒死的。”
想起川婆枯槁如屍的形貌,臨鈺沉默良久,再看向玄霜尊時,心底竟生出一絲複雜——這人救他性命,又耐心解釋緣由,似乎並非傳言中那般冷酷無情。
”身體養好,別忘了我們的交易。”玄霜尊丟下這句冰冷的話語便轉身離去。
臨鈺望著那道背影,心底突然湧起一個荒謬的念頭,他猛地撐起身子,朝著即將消失在殿外的身影顫聲喚道:
”懷瑾......”
聲音裹著風雪在殿內回蕩。
那道身影連腳步都未曾停頓,轉瞬便湮沒在漫天飛雪之中,臨鈺保持著伸手的姿勢僵在原地,指尖被灌進來的寒風刺得生疼。
此後數日,玄霜尊再未現身。
只有那些眉眼低垂的侍女們按時送來湯藥與飯食,她們像一群沒有舌頭的精魅,任憑臨鈺如何詢問,都只是沉默地搖頭,連眼神都不曾與他相接。
待傷勢漸愈,臨鈺開始日日踱至殿門,殿外是永夜般的暴風雪,罡風卷著冰晶在墨色天幕下嘶吼,他偶爾伸手觸碰那片混沌,不過須臾,指尖便凍得青白,寒風如刀,剮得手背綻開細小的血痕。
某日他故意將整條手臂探出殿外,回來時衣袖竟結了一層冰甲,稍一動作就簌簌掉落冰渣,侍女見狀嚇得打翻了藥盞,終於開口說了這些天第一句話:”公子若想死,不如直接跳進寒淵。”
臨鈺望著手上漸漸融化的冰霜,原來這蒼靈殿的溫暖,不過是另一個精緻的囚籠。
又過了幾日,殿外呼嘯的風聲似乎弱了幾分。
臨鈺試探性地朝殿外伸手,指尖剛觸到飄雪的寒意,突然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將他整個人拽了出去!
”嘶——!”
刺骨寒意瞬間穿透骨髓,臨鈺凍得眼前發黑,幾乎窒息,待視線聚焦,竟看到君卿和未雨一左一右架著他。
君卿急掐法訣,金色結界如暖帳般將三人籠罩,未雨緊接著又疊了層青芒結界,臨鈺僵硬的四肢這才漸漸回溫。
”你們怎麼......”
”鶴闌託我們來的。”君卿抖開掌心紙鶴。
紙鶴傳出鶴闌焦急的聲音:”我被我家仙尊盯死了!楚竹根本不在誅仙臺——”
”我們翻遍誅仙臺,連個仙娥影子都沒有。”未雨抱臂冷哼,狐疑地打量臨鈺:”天界根本沒有楚竹仙子這個名號”
臨鈺瞳孔驟縮:”不可能...師姐就在那啊。”
“師姐?你不會已經…”未雨有些驚訝的盯著臨鈺。
”先離開再說!”君卿突然警覺地望向風雪深處,紙鶴化作移位陣圖在雪地上亮起金光。未雨拽著臨鈺就往陣中退去,卻聽”咔嚓”四聲裂響。
四道冰錐如惡蛟破空,瞬間貫穿陣眼!
”小心!”
君卿猛地推開二人,自己右臂卻被冰錐擦過,寒毒頃刻蔓延,整條手臂覆上厚厚的冰甲。
風雪中,玄色身影踏冰而來。
每走一步,腳下便綻開霜花,玄霜尊眼底凝著比暴雪更冷的殺意:”本座的客人,豈容說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