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最近好像沒給它餵食啊?
烏篷船停靠在沙汀旁,連雨年套了個避水咒跳入水下,順著水流緩緩下沉。下沉六十多米後,能見度低至零,雙腳也總算落到實處。
他點起一串光球,讓它們飄散四方,落於彼此間的照明範圍極限點上,光照連成一片,照亮周身百米內的一切景象。
巫羅綺輕盈落地,看到連雨年整的花活兒,忍俊不禁道:“你怎麼不用巫力把河底全部照亮?”
“會打草驚蛇。”連雨年不斷調整光球的位置,摸索他所謂的入口,“我能感受到那人不在附近,但就在河裡。至於具體的位置……不好說。”
巫羅綺點頭,敲敲他的衣袖:“誒,狗鼻子,該你幹活兒了。”
“土豆粉”慢吞吞地游出來,先是白他一眼,然後盡職盡責地嗅聞起來。
水裡浮力大,它不再拱著前進,輕巧地漂游出幾百米後,停在它覺得的荒穢氣味最濃鬱的地方。
那是一片空無一物的黑暗,暗色比別的地方深上好幾個度,光球剛一靠近,就不知為何自然熄滅,反饋給連雨年的感知也是空茫與虛無,就好像那處空間被人剜掉,徒留一個毫無意義的空洞。
怎麼會無意義?對於一條秘密通道而言,空洞本身就是最大的意義。
連雨年輕身上前,對著空洞左敲右敲折騰半晌,最後握緊五指,一拳打碎本該是虛無的黑暗。
寸寸皸裂的黑色碎塊下,幾縷光爭先恐後地透了出來。
“土豆粉”突然一個激靈,激動得尾巴高高豎起,在半空用力甩了甩。
“好……香!”
“什麼東西香?”巫羅綺懶洋洋地抱著肩,嘴上反應卻快,“荒穢?”
“不……不是……”
“土豆粉”解釋不清,整條蟲像香迷糊了似的,舉著尾巴就往縫隙裡沖。連雨年伸手去揪,它還靈活地躲閃幾下,險些真的從他指縫中溜走,逃出生天。
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它最終仍是被連雨年扼住了命運的後脖頸,老老實實蜷縮回他的掌心。
“別急。”連雨年說,“我們這就去找香氣的源頭。”
蔫巴不到五秒的“土豆粉”再次支楞起來,在連雨年捶碎身前的黑色壁障後,搖頭擺尾地沖到了最前方。
他們走進一條光鑄的通道。
通道很長,長得好似沒有盡頭,踏上去時地板會泛起水波一樣的輕微波動,一圈圈綿延向遠方。
通道內彌漫著某種奇特力量,無形無影無質,卻像空氣一樣無處不在。受其影響,連雨年只走出兩步,卻恍惚有種度過了千萬年之感,不由自主地想止步。
所幸“土豆粉”不受這股力量牽絆,拱著尾巴飛快地往前躥。
連雨年只要看見它毛蟲爬拱的動作,不合時宜的恍惚就會自發散盡,取而代之的是“這孩子養廢了,開個小號吧”的無語。
也是在這時,連雨年突然意識到巫羅綺安靜得過分了,自進入通道起,他就沒再說過一句話。
連雨年扭頭望向巫羅綺,他和連雨年一樣正快步走著,神色冷沉,眸光幽暗,彷彿知道自己將要去往什麼地方,原本散漫淡泊的氣質一掃而空,暴露本來面貌,彷彿深海巨獸浮出水面,只露出一角背鰭,便似高聳的山峰,驚悚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