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揚喉頭動了動,升起一股好勝心,還想起身,手腳傳遞出一種飄忽的驚恐,很快被按了回來。
“殿下。”
“不是要守夜嗎?”魏逐風問。
他的眼神裡沒有摻雜一絲雜質,無論是慾望和傾向都純粹,清白地寫著,你沒有誤解我的意思,我就是想要這樣做。
陸揚的小燈籠萎靡不振地燒盡了最後一點蠟油,他今晚的頭腦不清醒,嗅覺卻異於常人的敏銳。
他聞到了一股燈花迸裂的燒焦味,隨著源源不斷的熱源交纏在他的腳踝上。
魏逐風低聲說:“在這裡,有刺殺能第一個撲上來,端茶倒水能夠第一時間聽見。多符合你的需要。”
陸揚躺著躺著,忽然失去起來的力氣,咬牙切齒道:“難道不是你的需要嗎?”
“我無所謂。”
四平八穩的聲音,好像沒有任何與肢體相關的任何綺念,陸揚沒有感覺到因為熱源而産生的任何變化,然而按在他腰上的手卻分毫不動。
“是嗎?”他伸手,摸到的是臉。
硬邦邦的眉骨,鼻樑,下頜骨,遠不如他自己的柔和。
手像一隻沒有生命的死物,遊離在肩窩一圈,陸揚緩緩問道:“你知道什麼樣的下人才能為主人暖床嗎?到了年歲還沒定親,教少爺通人事的,那叫收房。”
魏逐風閉了閉眼,抓住不斷向下的手,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神智比任何時刻都要清明,他幽幽地說:“收房的都是小妾。”
陸揚對終於有所變化的身體感到滿意。即便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他也不想看到只有自己一個人被戲弄的情緒起伏,於是他退出爭讓,翻身閉上眼,“也許是吧。”
他聞到暖融融的陽光味。
“我以為你會猜,此事是我所為。”陸揚看著一片虛無道,“很像,不是嗎?趙烜一定會這樣懷疑的。”
“什麼事?”
他無聲地笑了。
陸揚必須承認,自己就是很吃在胡思亂想時劈頭蓋臉砸下來的一句直白話語這一套。
告訴他,躊躇多思簡直沒有任何必要。
“……睡吧。”他在心裡道了晚安。
語焉不詳的那句話,其實魏逐風聽懂了。
他不知道好眠是不是禮貌終止對話的節點,但沒關系,他近日與今日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禮貌行徑。
看他長跪不起,輾轉噩夢;
看他蒙冤受屈,受盡冷眼;
看他痛哭,假笑,恭維,愧疚,自責,無可奈何。
語言貧瘠,他說:“我知道不是。”
他感覺到很近很灼熱的身體不明顯地動了一下,為這樣孩子氣的話。
一定有人比他說得更好。
也許陸揚會更喜歡那樣的人。
只是魏逐風決定不考慮這些。
“別兵行險招,萬事留餘地,我就是你不得不準備的退路。童叟無欺,貨出不換。”魏逐風說,“之前我說交易,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原諒你了,可以成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