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完完全全打亂了陸青嵐的計劃。
店家對這打了一壺酒就匆忙跑出去的少年印象尤其深刻,此時見他隔了大半個時辰又氣勢洶洶領了另一人回來,腦子混不吝一轉不欲招惹麻煩,正是笑臉相迎,一邊水一邊土的臥在當中和稀泥,要唱戲般的調子一起就是一出好戲降至,“客官裡面請!這是嘗到新鮮了要再來一碗蘆花酒,還是要住店啊?不是在下吹噓,這方圓百裡鳥不拉屎唯一能供應熱水澡房的恰巧就在下這一家。您就請好安安心心在此歇息一晚——哎喲我的老天爺!”
掩著袖子斜覷著他方的陸青嵐聞聲詫異地回瞥了一眼,瞳孔中尚有並未完全壓下去的怒火,像一座隨時可能撞過來的冰山。
不明真相的魏逐風恰好正回頭打量著陸青嵐,只是為這一驚一乍微微皺了皺眉。
他言簡意賅道:“住店。”
店家斷了倒背如流的迎客詞,打了個急轉直下的磕巴,眼睛都差點瞧直了,幸虧混江湖時間長,尚且唬得住生客,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硬著頭皮對魏逐風道:“要幾間房?”
“一間。”魏逐風一把將錢袋擲上木桌,而後頓了頓,猶豫不決在腰間的弓上按了一下,垂眸看了一眼陸青嵐被水粘濕的發尾。
雖然換上了幹衣服,卻彷彿剛從溺水中掙紮過來的模樣,濕漉漉微紅上揚的眼睛,搓著手臂躲在他身後抵禦冷風。
雖然事實並非如此。
他加了一句:“要熱水,澡池。”
“怎麼只要一間……是是是,”店家隱秘地捶胸頓足完排名點頭,迎上魏逐風狐疑的目光,連忙辯解道,“我是說,小的這就去備下!”
“大人有沒有覺得,短短片刻,此人變得諂媚起來。”少年警惕地回想著細節,但卻意外地沒有從這異常中感受到惡意。
無論是否有貪念,至少無關性命。
回應他的是趾高氣昂的一聲“哼”。
“大人不理我了。”魏逐風此話出口時並沒想到其他的意思,只是覺得親密無間的距離被他親自打破,無端扯遠了許多,不後悔,只是有些許遺憾。但出口後,怎麼聽怎麼怪異,怎麼都不像是原來的意思。
當然,無論陸青嵐其人是什麼官職,但凡報出去也只會落得魏逐風一句疑惑且無所謂的,“這是個什麼大人”。
他還沒來得及找補,果不其然,陸青嵐冷冷哼了一聲,半真半假地覷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十七歲真是一前一後兩個樣子,怪不得老人家說揍孩子得趁早,男人都是一夜之間長大,真是膽大包天,早知不替你過生辰了。”
他沒將只過嘴不過心、氣急敗壞的冷嘲熱諷放在心上,反倒嗅覺十分敏銳地若有所思,就像一匹狼聞到了幾百裡外獵物的氣息。
魏逐風沉聲道:“我生辰那天發生了什麼?”
如果說他對今日的桎梏猝不及防,那麼這個問題就像是一副早已準備好的面具,罩在千萬種謊言之上,從玄水的狐貍偽裝蔓延到熾熱的那個吻,陸青嵐會將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裡。
他彎了彎嘴角,毫不退讓地迎上目光,滴水不漏地說:“你猜。”
他向前的動作撞向了鎖鏈,隨即而至的是一聲倒抽氣的聲響,活像是將要燒開的水爐,氣泡咕嚕咕嚕炸開在水面。
“嘶——”
給自己做了無數心理建設才灰溜溜回來的店家,剛要露出營業微笑,目光驟然落在陸青嵐被鎖住的手腕上,再一次全身戰慄,打了今日第二個大哆嗦。
“啊嘁!”
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個噴嚏。
少俠,你真是勇猛啊!!
你真是把抄家落獄流放秋後問斬一系列流程在半個時辰裡走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