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杜金花一巴掌拍她腿上,“你不想說就不說?”
拉著閨女,一頓教訓。
為人之妻,最本分的就是相夫教子。少了哪一樣,都不成,不是好女子。
她平日裡跟顧亭遠,怎麼嬌氣都行,杜金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吃虧的不是她閨女就行。但是,如果寶丫兒沒有孩子,人家可是會嘲笑她,叫她抬不起頭的!
“顧家人丁單薄,你既嫁給顧亭遠,就要擔起責任,為顧家開枝散葉。”杜金花苦口婆心地說,“顧亭遠一定會感激你,這輩子都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他若是做了,他站不住理兒!”
陳寶音木木地聽著。這些話,她何嘗不懂?
但她不想從杜金花的口中聽到。
偏偏杜金花愛她,非說給她聽不可。見她一次,就要說一遍。
“娘,你快說說是怎麼想我的。”她歪倒在杜金花的懷裡,臉枕著她的肚腹,嗅著她衣裳上沾的油煙氣和殘留的皂莢氣息,“你不想我,我都沒心思生孩子。”
杜金花:“……”
她舉起手,可是看著閨女細窈窈的身形,不由得嘆了口氣,改為攬住她:“娘日日想你,夜夜想你。吃飯想你,喂雞想你。”
她就這一個閨女,還遠嫁了,哪能不想?
這個閨女,腦瓜子機靈,偏又倔,還心高氣傲,杜金花擔心她受委屈、受氣。
陳寶音聽著,不由得笑眯眼睛,咧開嘴,抱緊她道:“我沒想你,你吃虧了!嘻嘻!”
杜金花一點兒不帶傷心的,垂下眼,夾了她一眼,說道:“你要是想我,才是沒出息。那京城裡頭,多繁華?你還是官太太,你要是有空想我,就是沒出息,閑得沒屁事做,我得罵你。”
“什麼呀。”陳寶音反而不高興了,直起身道:“你不知道,我多出息!”
她寫了話本,賺了銀子,好多人寫信來說喜歡。
她還見了皇後,被皇後喜歡。
如果這都叫沒出息,咋樣才叫有出息?陳寶音不道:“我想娘了!做什麼都想娘!吃肉餅想娘!看戲想娘!去宮裡見貴人想娘!我還沒讓娘享福呢!”
杜金花抬起手,輕輕摩挲她的臉頰。
燭光下,她的眼神柔軟得像棉花,臉龐輪廓溫和的不可思議,輕聲說:“寶丫兒,娘享到你的福了。”
京城。
才又下了一場厚雪,屋簷樹梢上積滿了白瑩瑩的雪,出門的男女老幼都穿得厚厚的,小孩子還帶著各式棉帽。
一名身材高挑,步履矯健的年輕人,只著單衣行走在路上,便格外惹眼。
他頭發散落幾縷,看上去十分不羈。揹著一隻長長的口袋,那口袋髒兮兮的,不知裝著什麼。鬍子拉碴,風塵滿面,看上去就不像什麼好人。
“小夥子,你是哪位啊?”鄰居見到顧家門口停了一人,便出聲詢問。
張瑾若看著顧家院門上掛的鎖,嘴角笑容淡了一分,轉過頭回答道:“我是張家的僕人,奉主家的命,給一位姓顧的夫人送禮。”
送禮?誰家送禮,用這樣髒兮兮的口袋?鄰居心中懷疑,但仍是回答道:“你莫不是記錯了,這家主人家姓顧,但是沒有姓顧的夫人。”
張瑾若一怔,臉上的笑意徹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