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她們說自己熱心幫襯,沒讓寶丫兒被哄騙了去,杜金花便端出一碗瓜子給她們吃。
不要錢的瓜子,不吃白不吃,紛紛抓了一把,嗑的歡。
“味兒真好,”一人贊嘆道,“好賣不?”杜金花婆媳幾個,炒了一鍋又一鍋,不少賣錢吧?
杜金花跟兩個兒媳是炒了不少。陳二郎拉回來一袋生瓜子,得二三十斤,生瓜子不值錢,他收一袋生瓜子的本錢也就二十文。一斤炒瓜子賣五文錢,去掉香料錢,柴禾錢,一袋能賺幾十文,不少了。
杜金花心裡算過,這個冬天,她們娘仨炒瓜子賣,能賺個二三兩銀子。在村裡賣賣,給陳二郎拉去鎮上吆喝賣賣,還有附近的村子,不愁賣不出去。
虧得錢碧荷能幹,調配的味兒好。杜金花心想,當初給陳大郎娶的這個媳婦,是沒娶錯了。
“賣啥錢,肉都吃不上一口。”她耷拉著眼皮,臉上沒有幾絲笑意。
到現在,家裡也沒吃上肉。為啥?捨不得。
至於寶丫兒,她有雞蛋吃,杜金花沒虧著她。省下來的這些錢,有一部分得給寶丫兒當嫁妝的。大手大腳,怎麼攢的下錢?
“嬸子這話說的,咱們都不信。”
“不信。”其他人也道。
不信就不信,杜金花反正不會說賺了錢。
其他人便跟孫五娘說話,這婆娘嘴巴淺,好套話。孫五娘倒是有心顯擺,但她不敢,婆婆就在這坐著呢,她怕被撕了。
“嬸子,嫂子,都做個記號吧。”陳寶音拿這張寫了名字的紙進來,說道。
“好嘞!好嘞!”
都等著做了記號,拿東西走呢。陳寶音已經把孩子們的名字寫上了,她念名字,大家在自家孩子的名字後面做記號。
來來回回,花了小半個時辰,才終於把二十八套筆墨紙硯都分完了。
“終於能吃飯了。”孫五娘說道,摸著癟癟的肚子,“餓壞了。”
孩子們已經吃過了,錢碧荷給三個孩子單獨盛了飯出來,讓他們先吃了。大人餓一餓沒關系,孩子不能餓著。
這會兒三個孩子都歇息了,大人們開始吃飯。
“娘,想吃肉了。”孫五娘說道。今天吃的蘿蔔燉粉條,家裡現在有進項了,錢碧荷做飯捨得放鹽放醬,味兒很足,蘿蔔鮮美粉條軟糯,是以前吃不到的好味兒,但孫五娘還是饞了。
之前說,每個月吃兩次肉。
杜金花想了想,這個月只吃了一頓肉了,於是道:“行,你抽空去趟鎮上,割二兩肉回來。”
孫五娘拔高聲音:“二兩?!”娘喲,夠誰吃的啊?家裡這麼多張嘴,肉得切多薄,才能一人吃兩塊?
杜金花瞥她一眼:“嫌多?那就一兩。”
孫五娘“:……”
杜金花收回視線,夾蘿蔔粉條吃。一個個慣的,從前一年到頭嘗不到肉味兒,也沒見這麼過不下去。
只孫五娘冤枉,很想跟陳二郎撒撒氣,偏偏陳二郎到傍晚才回來。她撅著嘴,不高興,眼淚都要掉下來。天天揮著鏟子炒瓜子,她胳膊都要細了,卻連口肉都吃不著。
“五娘,別傷心了。”錢碧荷輕聲勸道,“我不吃,我那份給你。”
她來小日子的時候,是孫五娘幫襯她,錢碧荷記她的情。
孫五娘吸吸鼻子,說道:“我不要,我吃陳二郎、金來、銀來那份。”
錢碧荷剛才還有些憐惜她,聽到這句,只覺白瞎。心疼她啥喲?人家一個人吃四人份的。
杜金花聽到自己小兒子和兩個金孫都沒肉吃,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吃不著就吃不著,頓頓管飽,還要啥?反正也沒給外人吃。
傍晚的時候,好訊息就來了。
“看我帶了什麼回來!”
聽到陳大郎的聲音,孩子們都竄出去:“爹,你回來啦!”
“大伯,你帶了什麼好吃的?”金來和銀來。
陳大郎揹著高高的一擔柴禾,黑壓壓的,將他挺拔的背脊都壓彎了一些,但他老實英俊的臉上此刻滿是笑容:“兔子!大伯打了一隻兔子!”
他手裡提著一隻野兔,隨著他走路而晃動著,瞧著就有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