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貧民窟出身的安東尼奧兄妹三人卻有著“靈魂回響”這樣神奇的能力?
為什麼安東尼奧身上竟有那麼多自相矛盾卻又自稱邏輯的事?
為什麼安東尼奧公正卻又偏頗,負責卻又失責,慈悲卻又冷酷。
他明明出身貧民窟,但卻聰明努力得可怕,無論學習什麼都進度飛快,連王室禮儀這種純粹裝逼的東西都像是生而知之;他分明是生命教會的使徒,是被教會和王室共同看重的人,但他卻又放任甚至暗中保護邪神信徒,任其在王國內肆虐,造成哀鴻遍野,自己則坐在書房內,親手將智慧與知識女神的神典放置在自己的書架上。
為什麼?
因為他們就是三十年前因聖戰而流離失所的王室,他們就是被毀滅了國與家後,不得不流落敵國成為底層流民的喪家之犬。
所以安東尼奧做下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唯一的理由:複仇。
這一刻,易文君腦中片段閃回,看到了上一週目那個將聖徒推進絕路的雅各布的臉,看到了對方眼熟的黑色頭發與小麥色的面板,於是,她也終於注意到了這座莊園那位老伯爵的名字——雅各布·蘭斯。
一位“虔誠”的生命教會的使徒,在教養出安東尼奧後,就自願傳下爵位,抹去姓氏,進入王宮第十一殿成為苦修士之一的人。
也是在上一週目痛下殺手,讓生命教會在關鍵時刻失去聖徒、失去對抗邪神使徒的力量的人。
這個蘭斯伯爵,竟也是來自北國!
一切深埋水底的真相與暗湧,終於在此刻浮現。
而易文君也終於對紮克雷的話語有了更深的理解——
“不要相信那些‘大人物’,那些‘大人物’跟我們從來不是同一路人。”
易文君嘆了口氣,回想關於安潔莉卡、關於貧民窟、關於這對兄弟的所有劇情,心裡說不出是惆悵還是其它。
“安東尼奧……”易文君嘆息,“你真的已經變成‘大人物’了啊……”
為了複仇,不惜與邪神信徒合作,將整個王國置於混亂,令底層平民怨聲載道,恨意如同野火燒遍國度。於是現在,當易文君再回想安東尼奧對起義軍“烏合之眾”的評價,和他說紮克雷“在做錯誤的事”的話語,易文君又有了新的理解。
安東尼奧深深看她,對這一切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他的聲音依然平穩,柔和道:“你真的很聰明,安潔莉卡,可你有沒有想過,在這樣的情況下揭露真相是很危險的事?”這一刻,安東尼奧甚至像是在耐心教導著她,“你有沒有想過,哪怕是我也會有傷害你的一天?就像你說的,為了複仇,我已經做了這麼多了,那麼為了杜絕這個訊息外傳,我出手殺了你,或許也是一種可能?”
易文君尖銳反問:“難道我不揭露真相你就會放過我嗎?你應該早就透過靈魂回響知道了吧,我的目標就是殺死胡克二世,終結這一切的悲劇;而你的目標卻是保護他,讓他長長久久地待在國王這個位置上,直到整個東奧雷王國分崩離析,直到格雷斯王室如你們那樣流離失所,直到生命教會最後的光輝隕落在這塊大陸上。有這樣目標的你,難道會放任我接近國王嗎?”
安東尼奧嘆氣,終於露出苦笑:“看來安潔莉卡你已經聰明到不需要我的提醒了……對,你說得沒錯,我不會讓你進入王宮的。你的能力太過危險,即便陛下是一位聖徒,我也不知道他能否抵擋你的殺招,所以在今天之後,王國夜鶯會在起義軍的襲擊中失蹤,而你,安潔莉卡,你會在一個平靜的小鎮安穩渡過餘生,這是我對你最後的保護。”
易文君質問:“你就這麼有把握能夠制服我、讓我聽話?”
安東尼奧平靜道:“安潔莉卡,使徒的能力是有跡可循的、是有條件和代價的,無一例外。你能力的發動條件,是被你音樂所打動的人,可有人天生就與音樂絕緣、不會被音樂打動,有人更是天生耳聾,聽不到你的任何聲音,在這樣的前提下,你要如何打動他們、如何發動能力?”
易文君心中一震,沒想到安東尼奧已經對安潔莉卡的能力已經瞭解到了這個地步。
的確,就像安東尼奧說的那樣,聲音傳播的距離是有限的,而能被音樂打動的人也是有限的。
只要在聲音傳播的這段距離內,都是一群聾子,或者在她歌聲響起的瞬間他們就立即堵上自己的耳朵,那麼她的能力是完全無法發動的。
失去了能力的安潔莉卡,就只是一個體力稍強的普通少女而已,面對在生死間摸滾打爬的王國軍人,她沒有任何優勢。
“離開王都吧,不要再回來了,也不要再去想你那可笑的計劃,它們不會成功的。”安東尼奧說,“不要逼我殺你,安潔莉卡,你應該還不知道我的能力,對吧?”
先是勸慰與利誘,再是威脅與警告。
手段真的玩得很溜呢。
易文君深深看了安東尼奧一眼,轉身離開,心中暗暗衡量自己接下來各個選擇的結果與得失。
而下一刻,安東尼奧的聲音在她身後補充道:“離開王都的飛艇就在明天早上,安潔莉卡,這次離開後,你會有一個美好的前程、一段美好的人生,請珍惜它,這是我送你最後的禮物……不要再回到這片汙水之中了,這裡的混亂遠超你的想象,你的掙紮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易文君冷笑一聲,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