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都是這小雜種礙了大少爺的眼!”張虎狠狠瞪了那小廝一眼。小廝見高飛出醜,還在暗笑,生怕忍不住用牙齒咬住嘴唇,被張虎這一瞪,登時笑意全無,一個激靈,就覺得嘴裡發鹹。
“這小兔崽子哪見過世面,大爺您大人有大量!”一個執事是小廝遠房族叔,趕緊跑出來打圓場,就要去扶高飛。
張虎一把推開:“滾開,老東西,憑你也配碰我們家大少爺!快叫你們老闆出來!我們還趕著去拾翠樓呢!”
那執事就不住暗罵:你不也是個奴才,狗眼看人低,老子好歹還是個執事!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老子在錢莊,什麼富貴人家沒見過!不過想到那些富貴人家,大都這副模樣,從不把他當人看,就算對面坐著,也只當在對著牆說話,想到這裡就一陣氣餒。
“什麼事?”錢莊老闆趕緊出來迎客。
“你就是老闆,叫什麼名字?”高飛使勁昂著腦袋,眼睛卻直往哪老闆鞋尖看。
“老朽池草風山。”
“這是什麼怪名字?草風山做什麼講?”高飛失笑道,這才上下打量一下老闆,好似他名字比人還要有趣得多。
“老朽複姓池草,名風山。”那老闆笑道,雖是彬彬有禮,卻並無諂媚之色。
“池草?”高飛皺眉。
“家嚴生平最愛謝客池塘生春草一句,故而以此為姓。”
高飛點點頭,池草風山不知道他是否懂得個中真味,也不多說,就請他們往裡走。“老頭子剛翹辮子,留下幾箱子東西,我正愁著怎麼處置呢!幾箱子來著?”高飛扭頭問張虎。
“四箱子,其中不少金子,夫人估摸大約有能值十萬兩銀子,還有一箱珠寶……”
“那個就沒我什麼事了。”高飛擺擺手。
池草風山神色立時鄭重起來:“十萬兩,這可不是小數目,還好是我們十裡錢莊,要是存放在別的錢莊,還真不敢放心!”
“誰說一定要存上了,我不過來看看。再說你們這教人放心嗎?叫人偷去怎麼辦?”高飛四下打量著,大概十裡錢莊佈置都出自金任煌授意,這裡跟城南十裡錢莊幾乎一模一樣。
“十裡錢莊護衛嚴密,況且那個不長眼的毛賊敢打十裡錢莊主意。退一萬步說,就算銀子不翼而飛,十裡錢莊也會原數照賠。”
“你們如何防範?讓小爺開開眼界。”
“這個……”池草風山面露為難之色。
“什麼這個那個的,小爺的話你敢不聽?”高飛看樣子就要打人。
池草風山退了幾步:“這倒不是,只是錢莊金庫乃是機密重地,向來不準外人……”
“張虎,我們走!你說這銀子該怎麼處置好?”高飛說著轉身就走。
“大少爺,依我看還是多買點地,還能年年收租,多僱些長工,以後少爺看誰不順眼,叫到跟前痛毆他一頓!那多威風氣派!”
“有道理,有道理!”高飛說話間已走到門口,心裡就暗暗焦急,這一出去,可就再難回頭,不過事到如此,又萬難轉身。殊不知身後池草風山如何不急,十萬兩銀子,就算對十裡錢莊而言也不是小數目,各地錢莊老闆每年一度到小重樓赴宴,也要將錢莊賬目貼出,論功行賞。邊上執事不住瞪著池草風山,均想十萬兩銀子送上門來,跪在地上磕頭叫爺爺也得留下,看一下金庫有什麼要緊,要是自己有十萬兩銀子要存到十裡錢莊,不執意去看看金庫才算怪事。十萬兩銀子放出去多少利錢,年終平攤到每人頭上少說也得百十兩。
“大少爺請留步。”池草風山哈呵一笑,大步上前:“這些下人能有何高見,大少爺問他們如何處置銀子豈不是問道於盲。什麼年頭了還要買地生財?存在我們十裡錢莊,年年都有利錢,旱澇保收。若是添置土地,非但要勞心費神打理,碰上天災人禍,說不定還入不敷出。再說這地契縱好,到了他鄉又有何用?若是換成十裡錢莊銀票,九州各地通行無礙,大少爺大可帶著少奶奶遊山玩水,逍遙度日。”池草風山一開口,那些執事也就長舒口氣,不再問候他祖宗十八代。
高飛轉身聽池草風山說著套話,就有些出神,張虎拉了拉他衣袖:“大少爺,無奸不商,不要聽他胡說。”
“住口!”高飛叱道。
池草風山還怕高飛耳根子軟被張虎說動,見高飛叱責張虎,爽然一笑:“大少爺也別責備下人,他們能有多大眼光?來來來,這邊請,老朽帶大少爺去看下金庫,我們錢莊金庫固若金湯,一隻老鼠都別想溜進去,大少爺見過之後,包管心口石頭落地。”一邊說一邊帶路,見張虎緊跟著往裡走,就止住步子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