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安,徐芸。”
“夜安,少爺,希望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已經自由了。”
.......
足足混亂了三年,直到徐景雲褪去一身光芒,狼狽地坐在街角,唯一的財産僅是磕破一角的碗,他幡然醒悟:徐芸不過是在盡責罷了,換個下人,也對自己這麼好的。
但此時,牽制他手腕的枷鎖,已經將無辜的徐芸勒死在徐家。
徐景雲猛地晃晃腦袋,豆大的眼淚還是沒憋回去。
許天寶奪刀時的表情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這人拋下往日溫和,眼神如刃,恨不得砍下李憨握刀的那隻手。
徐景雲狠狠扯住頭發,深深瞭解他活在蜜罐裡被寵出來的自作多情,也早在最開始就認真提醒過自己。
但好像,他還是陷了進去。
被子被人戳了戳,徐景雲冷靜一小會,悶在棉被裡低聲問:“幹什麼?”
一包被黃紙包裹的中藥被塞進棉被裡。
“差點忘記把藥給你了,如果你覺得自己會不記得泡,明天給我。”
聽見許天寶又輕手輕腳走回沙發,徐景雲拆開外層的硬紙,無意瞥見反面密密麻麻的,借燭光一看:
桂圓、紅棗去殼,水煮半小時,加適量紅糖、姜絲、枸杞;當歸、川芎、熟地黃、白芍,非經期服用。
徐景雲無奈地笑了笑,握著剩下的包裹想要拆開,燈忽然滅了。
“我現在自由了嗎?”
徐景雲在心裡徘徊,問今晚最後一個疑問。
“小許,小徐,你倆一會把後院打掃下。”胡良磕著瓜子路過,順口一說。
“好,馬——”
“等等!”徐景雲突然出聲,打斷離他有三張長桌那麼遠的許天寶,撞見鬼似的腳步匆匆,迅速趕到胡良面前,“我就留這掃地吧,我有點著涼了。”
看胡良眼神狐疑,徐景雲故意抬手,擋住嘴咳了兩聲。
胡良打量徐芸半天,面色紅潤沒有鼻塞,頂多語氣急了點,“那你早點掃完,上樓添件衣服緩緩,現在可還冷著呢。”
說完,胡良鬱悶地搬了張凳子坐著,魚尾紋惆悵地幾乎要飛上天靈蓋,“怪事。”
這表兄妹兩個以前吵架,你說一句我說一句,都一副要從天亮扯到夜黑的架勢。他倆一個叉腰指人,宛如潑婦罵街;一個雙手環在胸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逗得眾夥計合不攏嘴,回味無窮。
一般都是許天寶嘴欠兩句,緊接著徐芸就跟點著的鞭炮似的炸開,有時輪到徐芸主動挑釁,直接拍腦袋扯胳膊,動手動腳,舉動親密,過分地像對新婚小夫妻。
鬧得最厲害的一次,酒館裡的客人一個個興致勃勃伸腦袋看,菜都涼了好半天,胡良差點發一輪瓜子花生下去。而許天寶和徐芸還渾然不知,揪頭發扯衣領的打鬧半天,最後二人頭發散亂、衣衫不整地站起,四周掌聲雷動——然後這對表兄妹默契十足地,一同貓腰往桌子底下鑽去。
但最近忽然來個大翻轉,徐芸躲妖怪一樣,每天離許天寶遠遠的,拒絕跟他在一起幹活不說,許天寶主動上來講話,她也愛理不理。這對表兄妹兩三天沒吵過一架,酒館活氣都少了不少。
見酒館裡夥計鬧矛盾,胡良整天閑得沒事幹,就搬一凳子坐收銀櫃旁悶悶不樂。他一會和結賬的夥計聊聊天,一會瞅瞅許天寶和徐芸。
繩鋸木斷,水滴石穿,一來二去的,胡良猛然發覺不對:徐芸有問題!
問題還挺大。
每當有人叫許天寶的名字,徐芸總要回頭看一眼,偶爾看著看著出了神,停下手裡的活兒就那麼站成一尊石像,眼睛都不帶眨;有時即使徐芸不回頭吧,揹著身,耳朵紅得不像話,偶爾她自己也摸摸耳朵,看樣子確實清楚怎麼了。
許天寶曾嘗試過找徐芸聊天,再後來直接上來就是一句嘲諷,欠揍似的激人家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