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萸又翻翻找找地挑出一件素雅得來又不失喜慶的,繡著朵朵怒放的紅棉的羅裙,得到柳芽的頜首同意後,才去梳妝臺搭配首飾,玉竹姑姑講過她們家小姐雖向來喜歡穿純白的衣服,但參宴時要有參宴的模樣,衣服也好首飾也罷,都要添一些活潑的色彩。
“芽芽!”隨著歡愉的聲音,打扮得像個瓷娃娃的江知畫,蹦蹦跳跳地跨進柳芽的房門。
柳芽將一個裝滿不同種類藥包的大錦盒遞給茱萸,瞧得她時笑道,“今兒真好看。”
“這是新做的衣裳,許是這樣才看起來與平日不同吧。”江知畫臉上飄過可疑的紅暈道。
柳芽笑眯眯地不揭穿她的可疑,要丫鬟去喚同樣受到邀請的莫秋彤和莫鎧禪,及先前已經答應帶去的薛錦繡,卻聽江知畫不掩不滿地道:
“你帶那做作的作甚?”
“她難得來京城,宮宴是不能參加了,可勳貴世家的宴席,還是可以帶她見識見識的。”
“你再待她如表親又如何?她就一白眼狼,從前可沒少在我跟前講你的壞話。”
“今日宴席便勞咱們漂亮的知畫給我一個小小的面子,再如何也別拆了她的臺可好呀?”
“嘖,你的面子我是買賬的啦,我聽母親講過小姨為她的親事奔波許久,最終白忙一場,如今跑來京城又住你家,打的什麼算盤我不用動腳趾頭都猜得出來,你想要成全她,我不會阻止,可別臨了弄得自己一身腥才好呢!”
“好好好,我聽你的,心裡一大堵牆防著她。”
適逢準備好的莫秋彤和莫鎧禪來了,右丞相與飛翔將軍及吉禦史又早早等在院中了,柳芽便與他們一同出去,而打扮得嬌嬌俏俏的薛錦繡已站在前院了,旁邊還有不放心的柳四姑正連聲叮囑,瞧得他們來了,柳四姑又緊張地抓起柳芽的手:
“芽芽呀,繡兒她初次參宴,你定要好生照顧她,禮節什麼的,也記得多多提點她吶!”
柳芽瞥瞥自視甚高地扭開臉的薛錦繡,在莫秋彤他們忍住想要翻起來的白眼裡,不著痕跡地抽回自己的手頜首應下,隨即坐上偌大嶄新的奢華馬車,前往魯國公府。
當晚霞燒紅半邊天的時候,魯國公府到了。
柳芽剛下車,正在門口迎客的管家似的中年男子就帶著那些個婢僕恭敬而來,行過禮後囑咐一個丫鬟將他們帶進府,才踏進通往後院的一個小花園子,江知畫就掃著涼亭裡的挨著柱子而坐,似睡非睡的青灰綠色錦衣男子道:
“何呆子,你躺這作甚呀?”
聽得聲音的何翊抖著長長的睫毛睜開眼來,瞧得江知畫後,還帶著懵懂睡意的臉就笑了,“等你。”
雖只是再簡單尋常不過的兩個字,卻叫江知畫不由自主地紅了臉,“在疊彩水榭等不也一樣,杵這兒多不成體統?”
“那邊吵著鬧著對對子,我嫌無趣便來此處等你了,本只想閉目養養神,不料風兒吹得實在舒服,愜意間不小心睡著過去了,咦——”何翊後知後覺江知畫身邊還有一群面生的男女,想起她前些日子講過的,恍然地朝走在最前面的柳芽和莫秋彤作起揖來。
江知畫忙拉著柳芽也對莫秋彤他們介紹道,“他是現任魯國公的三子何翊,立羽的翊。”然後又對何翊介紹她身邊的人們,隨即相互走了個禮數之後,她揮走領路的那個丫鬟,換成何翊帶路,幾番談笑,便到設宴的疊彩水榭了。
便見臨湖而建的水榭周遭用不同顏色的菊花擺出十二生肖的圖形,一個個栩栩如生得緊,湖裡錯落有致地擺著很多盞菊花水燈,一些捏碎了的花瓣,便洋洋得意地隨著水波蕩漾,時不時還有魚兒在當中嬉戲,淩駕於湖上的幾座小亭子和相互交錯的過道裡,滿是興高采烈的男男女女,而柳芽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個亭子裡宇文秋頁,他正和益和郡主及幾個女子還有勳貴子弟自若地談笑,她在他似有所察地看過來時,漠然地移開視線。
守院的小廝早從剛才領路的丫鬟那裡接過賓客名單,一瞧見柳芽他們便高聲以序而宣佈,聞言的眾人紛紛接二連三地回過神來見禮,多的是明目張膽地打量的視線,掃向幾乎是被簇擁而來的柳芽。
柳芽逗留在西漠時沒少經歷這種大多數的人都要向她行禮的畫面,唰地跪成一大片的,她也見過,如今區區三四十的男男女女,實在是小場面,也不覺得有什麼開心的,但看到益和郡主也得向她屈膝時,前所未有的暢快之感,轟地驅走了她連日來壓在心底的那些憋悶,便開心地勾唇道:
“免禮。”
彈起來的水花漸漸恢複平靜,眾人該幹嘛繼續幹嘛,只是總有些目光還悄咪咪地注視著,而本坐在水榭裡卻因行禮而站起來的人,像是在等著柳芽他們般未有動作,被許多中年婦人與妙齡少女包圍在中間的江芷雪,揚著笑朝她招手,旁的還有宋彩霓,偌大亭子的另一邊,江之愉和幾個勳貴子弟挨著最角落的木欄。
柳芽才走進去,江知畫便朝親暱地站在江芷雪身邊的雍容婦人福身,笑喚道,“伯母。”
魯國公夫人眉開眼笑地應下,忙請柳芽他們落座,隨即江知畫依次介紹周遭的老老少少,幾番談笑,明更秀與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來了,旁邊還圍著幾個勳貴子弟,因魯國公夫人是主人家又是這場宴會的主辦者,所以來的男女老少均前來打招呼。
柳芽便也知道了這天真爛漫的少女,是胡清晰家喜歡明更秀的那個么妹妹胡清嫻,是個眼神兒幹幹淨淨的女孩子,便是江知畫及幾個同年歲的也與她打了招呼,見此便拉過她的手道,“曾聽阿清提起他家小妹活潑可愛,今日一見確實如此,我平日消遣極是沉悶,素來最喜歡開心果似的姑娘,你日後若是得了空便與阿秀來我們家玩玩吧。”話畢再自然不過地將自己手腕裡的一個翡翠鐲子撥到胡清嫻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