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鎧禪來的時候,柳芽已經簡單地填過肚子了,她邀請他落座,示意明更秀先出去守著。
柳芽遞給他一雙筷子,莫鎧禪也不客氣,該吃吃該喝喝,待他吃得七七八八時,她才道:“事到如今,我想我們沒必要再拉拉扯扯拐彎抹角,你父親攝政王臨終前,與你說過什麼?”
莫鎧禪筷子一頓,“要我相信你。”
柳芽挑眉,“除此之外呢?”
“不要相信他們。”
“他們指的是?”
“宗親們。”莫鎧禪感激她一再救下他,且她又是柳桂的妹妹,再者他父親要他相信她,雖不知道他的父親為何臨終前要一再這樣囑咐他,但他直覺柳芽是可信的,又想起父親以前總掛在嘴邊如同狐貍一樣的柳桂,其實在遇到柳芽之前,他父親要他去東楚找柳桂的,至於找柳桂幹嘛,他父親卻未言明,剛巧柳芽出現了。
“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哥與你父親的交情再如何深厚,我們始終不是西漠人,他要你這個西漠皇室,甚至是掌握著繼承兵符的西漠皇室,不要相信你的宗親們。”柳芽眼眸深沉一轉,“我聽聞他平日素與輔國公及皇長子往來密切什麼的,關鍵時候,他竟沒有提起他們。”
莫鎧禪垂下眼眸,就聽柳芽又道,“你去質問四皇子,是如何確定他不是真兇的?”
“他知道我王父遇害後,很震驚,不是裝出來的那種表面情緒,像被騙了的不敢置信。”他冷哼道,“後來他信誓旦旦地向我跪下,承認自己的確想要拿到兵符,但真的只是想趁機立點功,從未想過謀害我王父。”
“後來掀出五皇子,我便想定是他們合謀了什麼,但五皇子騙了他什麼,昭和閣的殺手,或許的確是他出面去請回來的,但指使昭和閣的殺手做事的,想也知道到底是誰了。”莫鎧禪涼涼地笑道,“可惜,他們都糊塗了。”
“這兵符,就算離了我攝政王府的手,也絕對不會落到他們手上。”
柳芽不免好奇道,“這兵符可以指揮多少兵力?”
莫鎧禪想也不想地道,“四十萬重騎。”
“看來西漠王很是倚重你們家。”柳芽咋舌道,自古以來,哪個皇帝會容許自己的兄弟握有這樣一把隨意可以向自己捅過來的利刃,就算尋常得寵的宗親什麼的,掌管的兵力,也絕不超過二十萬,如他們南漢,長年累月招搖地拿著四十萬精銳的人,根本是不存在,一般打完仗什麼的,兵力原屬哪裡就要歸還到哪裡。
莫鎧禪不置可否。
柳芽吃飽喝足,打著呵欠,“好了,你自便吧。”然後就滾到床上去了。
莫鎧禪看著她絲毫沒有半點閨閣女子該有的風範,張了張嘴,可一看見柳芽臉上的疲憊,就把話吞回肚子裡了,剛放下筷子想走,就聽到懶洋洋軟綿綿的聲音道:
“那叫黑鴉的侍衛,傷勢雖重,但有我的藥,休養幾天就會醒。”
剛開啟房門的莫鎧禪,回頭看著她道,“謝謝你,柳芽。”
門被重新關上,柳芽聽到莫鎧禪與明更秀說了兩句話,意識就漸漸地陷入睡眠了。
可睡著睡著,竟覺自己好像跌進了沼澤裡,昏昏沉沉地掙紮也掙紮不開,卻覺一抹帶著水汽的冰涼,體貼地搭在她額頭上,她艱難地將眼眸撐出一條縫,只見到落日餘暉裡,一個陌生又似乎在哪兒見過的黑影,在床邊晃了晃,那人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臉頰。
剎那的熟悉感,叫她心湖一顫,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眸,卻被黑暗無情地拽了回去。
再醒來,已是翌日。
明更秀認真地摸著她額頭,“沒事了!”顯然鬆了一口氣。
柳芽笑道,“這身子之前傷了還沒養好,一過度疲憊,就會發熱或是低熱,不用擔心。”
“如何不擔心?現在瞧著你,似乎有些瘦了,以後見到星原,他定責怪我沒照顧好你。”
柳芽唇邊的笑意一窒,“不會的,二哥哥不會責怪你的,這些時日,你像我的侍從似的,忙前忙後的,我見到他,表揚你都來不及呢,如何肯讓二哥哥責怪你,一路以來,你又要擔心我,又要掛心阿清,還要想著二哥哥,憂思過重,會生病的。”
“芽芽,你怪他嗎?”
柳芽想也不想地搖搖頭道,“活著比什麼都好。”
明更秀笑道,“你發熱昏睡時,一直在喚他的名字。”
柳芽擰著好看的秀眉,莫名地想起那在皇宮救了自己的神秘黑衣人,還未語,明更秀忽然想起來道,“六公主來找過你,她說她母後想見你,我們拒了,得知你不舒服,送來了很多西漠特有的珍貴藥材。”
“這好意,我倒是承受得起。”她給西漠王吃的藥,更更更珍貴好麼。
明更秀又道,“那個五皇子的罪定了。”
“嗯?”
“被貶為庶民,削發剃度,囚於宗廟懺悔。”
“輕了。”就算五皇子將大部分罪責都推在四皇子身上,但兄弟自相殘殺仍是皇室禁忌,當然,成王敗寇,要麼強悍地爬上那龍座堵住悠悠眾口,反之就要接受相關的‘制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