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完屍,柳芽又去看正被軟禁在司宗堂一間廂房裡的攝政王世子,他倒是悠然自得得很,懶洋洋地躺在床上,瞧得他們來,眼皮都不抬一下的。
柳芽看見他手背上的確有兩條長短不一的劃痕,她先對莫秋彤道,“我要活體取證,你先到屏風後面迴避一下。”然後又對莫鎧禪道,“脫衣服。”
“!”別說莫鎧禪,就是堂主和老仵作都驚呆了,一個姑娘家家的竟然要活男子脫衣服!剛才她剝四皇子的衣服時,他們就覺她胡來了,如今還要攝政王世子脫衣服,簡直胡鬧!
“什麼?”莫鎧禪以為自己聽錯了。
柳芽又淡然地重複道,“想要證明你的清白,就脫衣服讓我檢查。”
莫鎧禪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個說出驚世駭俗的話語的女子,他還記得他爹說過她是可信的,但證明清白為,為,為什麼要脫衣服呀!向來天不怕地不怕誰都不曾怕過的攝政王世子,竟然臉紅了,“你你,你是女的!”
“我想我沒有哪兒看起來像男的。”柳芽翻翻白眼。
“你你你是女的!竟竟竟然要看本世子的身體!”
柳芽瞧著他結結巴巴的模樣,差點沒笑出來,“又不是互相看,害羞什麼?”
“你你你平時總是看男子的身體嗎?”
“是呀,尤其是死了的。”柳芽想不到攝政王世子意外地純情。
“你是仵作?”攝政王世子終於反應過來了,這個一進來就要他脫衣服的女子的身份。
柳芽輕描淡寫地道,“比仵作厲害點吧,目前擔任你這個案子的欽差。”
攝政王好不容易接受她的身份,慢慢地脫下衣服,他身上還留著她之前為他包紮的痕跡,只是有些傷口已經滲出血來了,柳芽要求他講述進四皇子府前後的事發經過,他冷哼道:
“本世子是回京途中遇到王父的,那時他已經身受重傷,我聽得殺手們叫他交出兵符,想來想去膽敢盯著我王父兵符的,來來去去不就那麼幾個,後來問府中的人,他們說四皇子近來頻頻找我王父,要他撥些兵馬幫他剿匪什麼的,我便去質問他。”
“與他拳打腳踢幾下,我確認不是他,就走了,誰料到我剛回府,司宗堂的人就來了。”他嗤笑道,“言之鑿鑿地講本世子殺了四皇子,本世子若要行兇,豈會大張旗鼓,自己傻還當別人都是傻的麼!!”
柳芽又拆開他的繃帶,重新替他包紮,而後對堂主道,“殺害四皇子的,確不是世子。”未待堂主發出疑問,她又補充道,“帶上四皇子的屍首,我們進宮吧。”速戰速決才能免去更多的麻煩吶~
面過聖之後的輔國公和左右丞相,及三皇子與五皇子,一直等在議事房。
柳芽再回到宮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她打了個睏倦的呵欠,揉揉空空的肚子,加快踏進議事房門檻的速度,跟在她身後的司宗堂主和老仵作及莫秋彤,還有抬著四皇子屍首的捕快,和似是而非地押著莫鎧禪的捕快們,也加快了步伐,進得議事房行禮的行禮,問安的問安,連莫梓鶴也來了。
待他們都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後,柳芽揭開蓋住四皇子屍首的白布,因為四皇子原來的衣服已經被她剪破了,她也懶得再又剪一次衣服,所以只在光禿禿的四皇子身上私隱部位,披上一條白巾遮擋,然後指著四皇子腹部的傷,一一向他們轉述關鍵點。
而後,她拿起四皇子沾有皮屑的手,和攝政王世子手背上的劃傷作對比,“根據攝政王世子的口供可知,他手背上的劃傷,是回府之時與一個大娘發生碰撞,被她的竹籃子所致,當然這個大娘我們無法找來。”
“但是,從攝政王手背上的劃痕,再用四皇子沾有皮屑的手的角度去抓的話,是無法成立的,而且我之前也檢查過,攝政王身上並無其他抓痕了,倘若四皇子抓在攝政王本來的傷處,那四皇子指縫裡的皮屑理應也有攝政王所塗的膏藥的味道才是。”
“可你們過來聞聞,四皇子指縫裡的皮屑,是沒有任何膏藥的味道的。”
聞言,輔國公首先走過去湊近了聞,而後左右丞相才不甘心地輪流跑過去聞,三皇子見他們齊齊頜首同意了這番說辭,“那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四皇子指縫裡的皮屑,是在他被匕首捅進去後,所導致的?”
柳芽毫不客氣地一個白眼翻過去,“我剛才說過了,匕首是從上而下捅進腹部的,若匕首是攝政王世子怒火中燒時,謀害四皇子所致的,那按照他的身高,匕首應從下而上才合理,我與堂主在來皇宮之前,又去過四皇子府,四皇子遇害的現場仔細勘查過。”
“四皇子書房裡的桌桌椅椅雖然倒的倒,歪的歪,但均沒有被人站立過的痕跡,若攝政王世子謀害四皇子時存了心要掩飾,企圖站在高處再捅下匕首,那傷口受到的力度就會不同,外行看不出,但有經驗的仵作還是分辨得出來的。”
“再者,依照現場環境證據配合管家的口供來看,攝政王世子離去之後,皇子府再也沒有接待過其他的人了,相信有武功的人都知道輕功可來去自如,並不一定非要從大門進出,配合所有證供可大致推測出,兇手與四皇子的關系,應是不錯,甚至是非常熟悉的。”
“而四皇子本是在等他的到來,所以揮退了侍從,沒想到這個時候攝政王世子找來了。”柳芽一字一句地道,“攝政王被害而亡的風頭,四皇子若不見攝政王世子,那為免太太太可疑了,所以他還是接待了攝政王世子,但攝政王世子確認他不是謀害父親的真兇後,就走了。”
“兇手得知攝政王世子來過四皇子府,甚至與四皇子發生爭執打鬥,所以生出來一個一石二鳥的計謀,殺四皇子滅口,叫他頂上一個五馬分屍的罪,又將殺害四皇子的事,嫁禍給攝政王世子,好令攝政王世子被困司宗堂,交出兵符。”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著說得言之鑿鑿似乎親眼目睹的柳芽。
“你,你如何可以斷定這些——”輔國公倒吸一口涼氣。
“旁觀者清,我不涉及所有陰謀,不需要顧忌感情,只用看環境證據,人物口供,再配合目前的局面,推斷出來的。”然後柳芽慢條斯理地從懷裡掏出一個白色的小瓶子,“這是我們在四皇子的袖子裡發現的東西,它裡面裝的是,毒害陛下的蠱毒。”
“但,奇怪的是,四皇子的屍首,在我檢驗之前,司宗堂已經接手過去翻過一遍了。”柳芽意有所指地掃向那臉色刷白刷白的老仵作,“就算沒有經驗的仵作,也知道驗屍之前先搜查搜查死者的身上物品,可我一去到讓他講驗屍結果時,他竟然沒有告知我死者身上有東西,甚至狀若不經意地引導我懷疑攝政王世子。”
“我想,他定是認為我區區一個姑娘家的,腦子沒他靈活,可以隨意糊弄過去吧。”柳芽笑道,“若四皇子當真是毒害陛下的真兇,那他真真是不怕掉腦子的主呀,在明知道陛下的蠱毒已被我清除後,竟然還明目張膽地隨身攜帶蠱毒,你說他真不怕死,還是其實是個傻的?”
“!”所有人再次駭然,難以置信的目光從柳芽手中的小白瓶移向那噗通跪下來的仵作。
輔國公率先怒拍桌子而起,指著仵作的鼻子道,“說!到底是誰指使你的?!”
仵作只驚慌地搖頭,拼了命地搖頭,柳芽瞧他不願說又不願自盡的模樣,便輕笑了出來,“不急,四皇子臨死前不是特意留下線索給我們嗎,只要找到誰身上有五條劃痕,又與四皇子的指縫裡沾上的皮屑角度一樣的,誰就是毒害陛下殺害四皇子嫁禍攝政王世子的真兇了。”她話鋒一轉,睨著輔國公道,“不如輔國公先來證明一下自己的清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