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貴妃沒有再聽她們之間的風雲,直直的朝柔儀殿門口望去。衛辭轉頭也瞧見了,領頭那人穿著曳撒,鬥篷一樣散開來,身姿挺拔,頭戴描金烏紗帽,系鸞帶,穿著暗綠繡雲雁的團領衫。倒不是衛辭特意打量,只是那副絕代風華的容貌,讓人看一眼就忘不了。
衛辭一眼就認出來,昨晚上在廊上家牆頭上遇見的就是他!
她下意識的趨身抬步,一旁的病嬌連忙拉住她,在她耳邊低語:“他就是司禮監的掌印太監陸淵,等宴席一散,咱們就過去。”
原來他就是權傾朝野的陸掌印!
陸淵不似旁的太監佝僂著腰,身形很是峻拔。太監都是底下挨過一刀的人,像他這樣的,衛辭倒是頭一回見。
他恭恭敬敬地上前攙起鄭貴妃,熟稔地將她的手擱在小臂上,躬身託著:“娘娘,您叫臣辦的事有著落了。”
鄭貴妃說了兩句話,就打發她們全都離開了。衛辭是最後一個出殿門的,她瞥眼看見陸淵攙著鄭貴妃進了後罩房,心下疑惑,隨即出了柔儀殿。
柔儀殿和重華殿都在西宮,而景福宮在北五所的最北邊,得繞大半個禁宮。
“病嬌,那些閑言碎語都是真的麼?”
病嬌是個糊塗愣子,沒聽明白衛辭話裡頭的玄機,問了聲什麼。
“我瞧著那陸淵和貴妃之間有著千絲萬縷不尋常的關系。”
病嬌連忙拽住她,示意她住嘴,駭道:“我的姑奶奶哎!你就安分點吧,這宮裡頭到處都是東廠的眼線,話要是傳到督主耳朵裡去,立馬就能叫你歸西!”
她渾身一震,果然是有些不尋常的關系的,早前就聽說太監都有找對食的癖好。太監在進宮之前也是個男人,可要是遇上些個別淨茬不徹底的,這樣的事也不是沒可能。到底還是有尊卑位分的,連小太監都有挑揀對食的份兒,更何況他陸淵是個頂厲害的太監,找的對食自然也與旁人不同,一般的宮女瞧不上,倒傍上個大的。
……
柔儀殿裡,鄭則盈對著銅鏡搽口脂,身後的人恭敬地站在那兒,眸光射進銅鏡裡細細打量他,漾著嘴角笑,“這會子又沒人,你還杵在那兒做什麼?”
身後的人接過她手裡的口脂,捏住她的下頜,輕輕柔柔的替她搽弄著,原本就紅豔的雙唇此刻紅如滴血。他每回來,她都會叫他替她搽口脂,這是雷打不動的規矩。
“你後悔做了太監麼?”
他一笑:“有什麼後悔不後悔的,都已經發生了,就只能邁著步子朝前挪騰了。”
她對上他迷離的眼眸,似笑非笑令人看不真切,“是啊,有什麼後悔不後悔的呢,人都已經蹚進來了,後悔也沒用了。”
他繼續塗著,搭問道:“皇帝那邊最近有什麼動靜?”
“還是老樣子,纏我纏的緊,鬧著要辦西廠的事也不了了之了,你暫時也不必擔憂,抓緊燕王那頭才最要緊。”
陸淵按住她伸上來的手,放在手心裡細細摩挲著,“總之萬不可掉以輕心,我怕皇帝那頭會起疑,往後這柔儀殿我還少來的好。等這邊安頓下來,我準備去一趟建安。”
“燕王那頭要開始行動了麼?”鄭則盈扭過身來,抬頭急急問他。
“暫時還不確定,總之建安是一定要去一趟的。”
“去建安之前,有一宗事兒得需你去辦。和嬪那頭,我聽人說最近反應的厲害,月事也將近兩個月沒來了。”
陸淵知道她的意思,問她:“可靠麼?”
“敬事房的人有記載,兩月前皇上去了景福宮,估摸著這幾日內務府的人也要呈報了。避些風頭,這兩日就解決也省你不少事。”
皇帝登基十三載,至今膝下一個子嗣也無,不是沒有緣由的。這其中他佔了多少分量,怕是隻有鄭則盈知道了。
“今晚皇上不來,你留下來陪陪我好麼?”原本在正殿裡端莊大氣的鄭貴妃頓然不見,媚眼如絲攀住陸淵,在他耳邊吐氣如蘭,一身的風情萬種。
他替她重新穿上褪下的罩衫,將她放在床上,掩好被角,溫潤的聲音傳來,“你今兒乞巧也乞的乏了,好生歇息會子。”說完不等她說話,徑直出了柔儀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