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章:有心人引出無意事;史湘雲笑解海棠詩(二)
寶玉見湘雲隨著寶釵去了,心中自是放心,想著怕是要作菊花詩了,這處的問題不大的,所以寶玉也不上心,只是送了黛玉回瀟湘館,自己回了怡紅院。
進了屋子,換了衣衫,寶玉便提起筆來。問題是不大,可自己還要複習的。菊花詩的幾首,自己都會背誦的,可問題是,卻不知誰個是誰個的,這菊花詩,遠沒詠白海棠記得清,所以只能先複習一遍,然後等了旁人先,自己在彌補就是了,左右自己不怕落地的。這一點李紈心裡也清楚,所以每次平定,必然是寶玉押尾落地。
只要見了寶玉提筆,翻書,那襲人便開心。自己去幫寶玉鋪床,吩咐麝月一邊小心伺候。即便晴雯有時候也想陪著寶玉讀書的,可多數時候,襲人不會分派她做事,許是想著自己二人都是老太太派出來的吧。如此,無聊的晴雯,便去了外面,同碧痕等人說笑去了。
蘅蕪院:果如寶玉所知的一般,寶釵先是一番說詞,勸服了湘雲,繼而,幫著她張羅起來。二人又擬定了菊花詩題目,這才睡去。次日,湘雲早起去請賈母,賈母本就是個好樂呵的,又見湘雲有興致,當然是沒得說,一口應了。
離開賈母的院子,湘雲進大觀園,去瀟湘館。在她看來,旁人不說,黛玉這裡,她要親自說一回的。紫鵑把湘雲迎了進去。等湘雲一進來,便嚷道:“怪不得老太太那邊沒見了寶哥哥了,果是這裡羈絆住了。”
“家裡外就這麼大的地兒,不然我還能去了哪了?”寶玉說著話,心裡暗道,我可不會告訴你,我特意早些來候著你的。
“哼!什麼話都被你說了,還‘家裡外就這麼大的地兒’了,也虧你說得出口。”湘雲抗議寶玉的話,轉頭對黛玉發出邀請,“晌午請了老太太吃螃蟹,賞桂花,定是要去的。”黛玉知她特意來的,即便自己見不得寒物,依舊欣然應允。
寶玉道,“你一個月通共那幾串錢,眼下又離開了家,難不成為了這沒名堂的事,還要回去不成?再者史家嬸子本分人,知了,豈有不抱怨你的?”
黛玉聽了寶玉的話,接話道,“你寶哥哥說的是了,若是單單我們這些人,倒也好說了,偏偏你又請了老太太,老太太一動,太太定要跟著的。老太太一高興,保不齊請了姨太太來,那可簡單不得了。如此一來,倒不是你起了社這樣簡單了,平日這院子裡,還有不少你相好的丫頭們,眼下老太太一動,自是知曉你請了客的……”說著黛玉搖搖頭,對紫鵑道:“看看咱們這還有多少錢了。”
聽黛玉的話,湘雲有些動情,“聽林姐姐如此說,真真是我魯莽了,想的也不夠周全,昨兒興起,便隨口說了出來。”說著,湘雲又笑了,只看著寶玉道,“記著上次誰說了來了,也要護著我這個妹妹的?”
寶玉笑道,“自是我說的了,不會忘記的,還短了多少,只管說了來,一二兩銀子,自問我還是有的。”見寶玉談笑風生,原本進來的紫鵑,又拉了湘雲的丫鬟翠縷出去了。
“看把你小氣的,還一二兩了,虧你說得出了!還不如林姐姐了。”說話,湘雲捱了黛玉坐了,拉著黛玉的胳膊道,“林姐姐也別替我愁了,昨晚上寶姐姐以是安排下了,螃蟹和酒都是她家鋪子的。”
黛玉道,“怪道昨兒她急急地拉了你去了,虧她心細!”
聽黛玉話中泛酸,寶玉只是笑笑,對湘雲道:“既是酒菜寶姐姐出了,那旁的就算了我的了。”
湘雲道,“這回你倒是精神了,可去了酒菜,還有什麼了?”
“哪裡會沒有了?不要果子擺盤?還是不要點心充數兒?難不成來的人只吃螃蟹?旁的不說,只是林妹妹便吃不了多少的。再者,寶姐姐預備的定是黃酒的,難不成就沒人喝燒酒了?”說著寶玉笑道,“也不知哪個還勸了我經濟仕途的,倒是我這名利淡薄之人,都算的清了。”
湘雲道,“寶哥哥是不是名利淡薄的我是不知了。可我卻知寶哥哥是個有心人了。怎麼聽你說了這些,好像專為了什麼人預備的呢?說說,我怎麼就算不明白這個賬了!”黛玉知道湘雲在說自己,便低著頭,心裡偷笑,倒是把方才寶釵的事情忘了不少。
寶玉道:“怎麼的都好了,雲妹妹本是大氣的人,哪裡計較這些個了。對了,昨兒只顧了說笑,妹妹好像忘了看我們作的詩了。你不知道的,寶哥哥我作的詩,可是得了你寶姐姐和林姐姐青眼的。”
湘雲道:“寶哥哥愈發會說話了,還得了青眼了,即便我沒見了,也知道你用錯了韻腳,押了尾了。”
寶玉道:“雲妹妹矯情了不是,我只說我的詩做的好,卻沒說我得了頭名的。難道押尾,便沒好詩了?要知道,我押尾,是因為我用錯了韻腳,而不是詩文不好。”
湘雲笑道:“聽你說的,愈發心癢了,快快寫了來,我倒要看看,到底怎麼就得了寶姐姐,林姐姐二人的青眼了!”
寶玉心頭一喜,笑著道:“這還難了?看我寫出來就是了。”說話,寶玉起身到了桌子邊上,把詩文寫了出來。“外屋裡眼亮,去了外屋看如何?”
“哪裡我都是不怕的,”說話,湘雲拉起黛玉來,“林姐姐也再看看,是不是昨兒走了眼了。”黛玉被湘雲一拉,隨著起身,走了幾步站了一旁,嘴角帶著笑意,看著寶玉鋪紙。
寶玉把詩文往前一推,“雲妹妹看看吧,我可是花了心思的。”說完又叫了雪雁過來,吩咐道,“你去怡紅院,告訴你秋紋姐姐,便說是我說的,讓她帶人採摘些新鮮時令果子下來,送了稻香春去!”
黛玉道,“也就是給雲兒跑腿兒罷了,不然,你少要指使我的人。”
寶玉道,“妹妹說的是了,便是為了雲妹妹跑腿兒的,不然,我哪裡就敢指使你的人了。”紫鵑知道寶玉黛玉在做樣子,便悄悄對雪雁使個眼色,看著雪雁去了。
本是要看詩的湘雲,對著寶玉皺著鼻子,哼了聲道:“幾年了,生生沒看出來,寶哥哥是個一毛不拔的。幾個果子,還惦記這園子裡的。怪道說的爽快了。”
黛玉笑道,“你沒聽了這句了,瓷公雞,鐵仙鶴,玻璃耗子,琉璃貓。這可是你寶哥哥自說的呢。”黛玉一語未了,湘雲早已笑的扶了桌子了。
寶玉道,“一句玩笑,還當了真了,雲妹妹也是的,笑成這般樣子,仔細了我的詩文,我很上心作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