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就是陪我女兒。”程桑榆回神,打起精神。
“我有一個朋友是獨立攝影師,下個月有一場個人作品展,程老師想帶小朋友去看嗎?”
“幾號?”
“展期比較長,從16號開始,持續一個月。感興趣的話,可以聯系我,我找朋友要幾張票。”
“好的,我回頭看看時間,謝謝你。”程桑榆笑說。
工作以來,非必要她一貫不給確切的答復,也不把話說死。
大約沈既明也能察覺到自己是被圓滑地敷衍了,一時不再說話。
坦白講,要把沈既明放到兩性市場上去評估,他絕對能劃分進中上那一檔,有一份持之以恆的愛好與事業,性格平和細心,待人真誠友善,長相身高也很優越,某些角度很像颳了鬍子的小田切讓,連那分稍顯頹然的憂鬱感也很類似。
但人的精力就這麼一點,除了女兒和事業,她實在分不出來給其他了。
況且,戀愛婚姻的議題,在她這裡已經徹底幻滅。
車開到了清水街路口。
程桑榆把車靠邊臨停,沈既明道聲謝,下車去拿後座的揹包。
程桑榆拿起支架上的手機,正要檢視有無重要訊息,忽聽“鈴”的一聲。
下意識轉頭,去尋聲音來處。
右邊車窗外,一架腳踏車停在非機動車道上,車主弓著背,兩臂撐在把手上,偏著頭,正隔窗看她。
身上一件黑色t恤,灌滿了風,鼓起來一瞬又貼下去,墨色發尾也在風裡飛濺。
“下班了。”鬱野說。
他說話的習慣,任何疑問句的疑問語氣都很淡,變成確認事實的陳述句。
程桑榆瞥一眼手機上的時間,9點15分。
才想起週五的補習,鬱野改到週四了。
“今天沒吃夜宵嗎?”程桑榆笑問。
這時候車身微晃,是沈既明摔上了後座車門。
他走到副駕門邊,瞧了瞧隔著低矮欄桿的鬱野,又轉頭看向車裡的程桑榆。
程桑榆︰“這我女兒的家教,剛剛下課。”
沈既明沖著鬱野稍點了一下頭。
鬱野沒給他任何反應。
沈既明沒在意,同程桑榆說︰“謝謝程老師。明天見。”
“明天見。”
沈既明後退兩步,跨過低矮欄桿,上了人行道。
鬱野仍是身體微俯在把手上的姿勢,像沈既明這個插曲不存在似的,自然而然地回答起了她方才的問題︰“沒吃。”
他支起身體,懶淡的語氣少見多了兩分鄭重︰“你吃過了嗎?”
“你的語氣聽起來好像打算請我?”程桑榆玩笑道。
“應該的。謝謝你上回送我。”
話的邏輯繞了一層,程桑榆反應了一下,又笑起來,“不用。哪裡要你一個學生請客呀,況且家裡就有。這裡不能久停,我回家了,你也快回去吧。注意安全。”
非常明確的,不爽感。
不是因為被婉拒,而是好像,被當做小孩哄的輕微敷衍。
鬱野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並沒什麼變化,只說了句“拜拜”,把目光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