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上次是我失約,也有一個原因是我還沒想好……”
“另一個原因是忙著當叛逆少女嗎?”秦漾光捏捏夏言禮滿是傷痕的臉,又挑起他沒洗掉的幾縷綠色頭發。
秦漾光這裡得到的夏言禮的犯罪背景是故意傷害罪、尋釁滋事罪還有連環殺人犯的受害者。如果是正常人夏言禮是不會被關起來的,正因為他是少年所的,有規定少年所的青少年犯罪直接拘留處理,且並沒有成人監獄和少管所的區分。
夏言禮仍然是一個人,不過監獄裡的氣氛和他在少年所完全不一樣,他能隱隱感覺到這其中的區別。
他在這裡看到的都是苦役犯,他們或因戰爭流離失所,家財散盡,偷了一塊麵包而被拘役五年;或者是急功近利者而拘役十年;或者是自私自利者而拘役二十年;或者是鋌而走險者而拘役三十年;或者是狂妄自大者而拘役五十年……他們都犯了大罪,然而夏言禮認為,這裡最缺乏的一種罪人乃是懦弱蒼白者。
夏言禮憑借自己的獨特的適應法很快熟悉了環境。他幽暗的眼睛一直默默注視著所有的犯人。
他到的第一天就參加了苦役犯要服的勞役,他們被運輸到一個礦脈所在地。在獄警嚴密的監視下,他們鐵鏈連著鐵鏈,揮動鐵鎬鐵鍬,汗水淋漓,採煤挖礦。
他回去後倒在床上就睡著了,極度繁重的勞役讓他體力不支。
第二天他爬起來吃飯,已經是暮秋了,天氣開始變冷,而今天烏雲密佈,他們還是雷打不動要到礦脈上去。
秦漾光忽然走過來坐在他旁邊,他問:“昨天過得如何?”
“先生,您坐過來不合適。”夏言禮這麼說是因為秦漾光也是獄警一員。
“無妨,這裡什麼都會發生,獄警和罪犯坐在一起又有什麼奇怪的?”
“這裡什麼都會發生……”夏言禮喃喃道。
忽然獄警長走過來了,秦漾光一下子沒了剛才滿不在乎的氣勢,快速說:“給你帶了蛋糕,上次的夢,我不覺得尷尬。這一次,我也跟你們去礦脈。”就離開了。
夏言禮看到他放在旁邊座位上的一個牛皮紙袋,悄悄藏了起來,躲開獄警長的視線。
大雨傾盆,傾瀉在每個苦役犯赤裸的臂膀上,他們淋著大雨依然不懈揮動著鐵鍬。
秦漾光看著那個瘦弱的身影賣力地推著煤炭堆成小山的礦車,礦車的輪胎已經陷入泥濘裡了,不禁皺起眉頭。
夏言禮感到雨變小了,是一把傘,他望著舉傘的人,濕漉漉的頭發不斷滴著水珠,落入他的眼眶,模糊了他看他的視線。
秦漾光把傘給他,脫下外套,披在他身上,自己推起那輛泥濘的礦車。
他握著推手的手背覆上了一隻冰涼的手,夏言禮對他搖搖頭,把他推開,隨後一蹬礦車的推手,順勢跳上了堆滿煤炭的礦車。
狂風驟雨吹走了他的雨傘和外套,他站在礦車上,和苦役犯一同赤裸著臂膀。
“先生們!請聽好,我們從來不為我們因強盛生命力犯下的罪名感到可恥!”
苦役犯們紛紛停下手中揮舞的鐵鍬,望著那個高高站著承受風吹雨打的人。
他繼續說:“……讓他們盡情愚弄,讓他們盡情嘲笑用生命攀登峭壁,駕馭海浪,深潛湖底的人們!死在峽谷深淵,被狂風巨浪吞噬,在幽冥冰冷的水底缺氧而死,與死在羽絨錦緞的軟榻上何異!”
夏言禮話音剛落,一個獄警見狀,立刻飛奔而至,高舉警棍,朝著他的方向用力揮舞,想要將他從上面驅趕下來。其他獄警從雨棚裡紛紛趕來。
然而他的警棍卻被一隻大手奪走,苦役犯們一擁而上,和他們在雨水和泥水中廝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