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聽他的,我們還沒有證據,只是因為你剛好在火災現場,所以他就是太激動了才這麼說的。”
夏言禮若有所思。
馬全帶著醫生走進來。
柳疏問:“醫生先生,他有可能失憶了嗎?”
醫生走過去檢查了一下夏言禮的頭部,夏言禮額頭上本來就圍繞著一條白紗布。龍蟠螭護的門楣在烈焰濃煙中猛然傾塌,他完全被壓倒在廢墟裡,身上到處都是傷,門匾崩裂的尖刻木刺紮進了他的腹腔,粗壯的平枋使他的雙腳喪失知覺,一切都是滾燙的,空氣在燃燒,灼傷他的肺腑……他的頭部怎麼可能沒有傷呢?
醫生道:“他的頭的確受到了輕微的外傷,不過具體有沒有失憶,你得到淮右區做個檢查。”
柳疏問:“我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做檢查?”
“那當然是因為我們沒有可以檢查頭部的儀器。”醫生理所當然的回答。
這裡是淮上區,淮右區瀕臨大陸的東南沿海,重工業非常發達,科技實力也是專注於行政功能的淮上區所不能比的。
盡管淮右區就在他們東南方向接壤,但是夏言禮現在的身體肯定不能坐車走那麼遠的路,再加上他們的時間也不允許,到淮右區做檢查對他們來說是不可能做到的。
馬全怒道:“我們要是能到淮右區還來你們醫院做什麼?”
醫生也不買賬:“隨便你們說什麼,我們醫院就是做不了檢查。”他說完就走出去了。
只留下馬全和柳疏面面相覷。
“這可如何是好,如果夏言禮失憶了的話,那我們就不知道他為什麼出現在那裡,以及有沒有看到可疑人物了。”柳疏說。
馬全憤懣道:“沒事,這條線索斷了我們就仔細調查現場,現場一定會留下兇手的蛛絲馬跡。”
柳疏嘆了一口氣說:“既然如此,那我們得盡快把這個訊息告訴秦漾光將軍,再做他謀了。”
秦漾光?
他還從柳疏兩個人談話中隱隱約約聽見了一個地名——“玉華樓”。
柳疏跟馬全說完話,又轉頭對夏言禮說:“你現在還沒有擺脫嫌疑,而且重傷未愈,希望你不要亂走,我們還會回來找你的,那麼我們就先告辭了。”
柳疏向他作揖,夏言禮回禮告別,而馬全卻跟沒看見夏言禮一樣,徑直走出去了。
病房裡重歸了安靜,他環顧四周,笑了笑,惹人嫌的嫌疑人居然能住單人病房,現在戰亂頻繁,多少人還沒有病房住呢……
他起身,腹部感到鈍痛,就只好捂著傷口走路,因為左腳骨折,不得不一隻手拄著柺杖,一隻手捂著傷口,走起來很吃力。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了,他來到一張大落地鏡前,看著眼前瘦削蒼白的自己愣了愣神,然後他掀開病服衣擺,是纏在腰上很厚的紗布,轉過身,他的背上是猙獰泛紅的燒傷瘢痕,整個背部幾乎都被燒傷了,不過現在倒是沒感覺多痛。
夏言禮換下病服向門外走去,柳疏臨走前給他的忠告已經被忘得一幹二淨。
一個撐著柺杖的年輕人出現在玉華樓大雪紛飛的門前,他黑色的短發上沾滿了雪,手緊緊捂著腹部。
玉華樓雕甍繡戶,勾簷鬥角,此時一片雪白,天已經黑了,懸掛在簷下的彩繪宮燈燭光熒熒。這裡是整個淮陰郡最富盛名的歌舞場所。
他走進去,舞臺上的男女舞帶翩躚,暗香浮湧,鳳簫聲動,這是一棟四層的建築,面前這個昏暗但有許多彩燈閃爍的是一樓歌舞廳,這個時候裡面擠滿了伴隨著音樂狂歡亂舞的人,外面人還正在不斷向裡走。
夏言禮感覺很擁擠,只好到吧臺那邊坐下,調酒師問他想喝什麼,夏言禮搖了搖頭,他的手卻更緊地捂著傷口。
猛然間,他越過熙熙攘攘的人看見了秦漾光。他也在那些舞動身體的人中間,似乎很多人都似有若無的在看他,紅色藍色的霓虹燈光照耀在他手臂緊致的面板上,他愜意地闔著眼,在人群中和另一個人跳舞,他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在和那個人輕聲耳語著什麼,他的頭發上似乎閃著細細的閃粉……
夏言禮望著那個在人群中輕盈的像一位精靈的人,他的相貌盡管是在這美人雲集的玉華樓也非常出眾,身材高挑。原來那就是他的生活嗎?他入迷地看著閃光燈下的那個人翩翩起舞,他幾乎忘記了疼痛。
秦漾光的手臂環繞到那個人的脖頸後面,頭湊上前去,夏言禮微微直起身,人影幢幢卻擋住了他的視線,等人散開,兩個人都不見了。
夏言禮環顧四周,再也沒找到他的身影,只覺得心中有點酸澀,他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但是心髒卻感到了異樣,他捂著傷口彎下腰,輕輕伏在吧臺上,吸氣,呼氣……他做著深呼吸試圖減輕疼痛。
聽到這個人的名字居然會是這種感受,他覺得奇怪。
過了一會兒,夏言禮又在狂歡的人群中看到了他的身影,他的頭發似乎有些亂,他……
一個男人過來擋住了夏言禮的視線,“我能請你喝一杯嗎?”那個人笑著說。
夏言禮也禮貌地笑著回應:“不用了。”
說實話,他不應該微笑的,因為他沒有讀懂這個人的言外之意。
那個男人坐在了夏言禮旁邊的高腳座上,笑著和他搭訕……忽然一隻胳膊伸過來撐在吧臺上,秦漾光擠到兩人中間,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