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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3章 跋涉(三)

肖恩奈特安靜地坐在小鎮中某座陳設老舊但卻乾淨明亮的酒館中,聽墨菲講述著那些有關格里斯和狄安娜的冒險故事。他雖然不喜歡人類的美酒,但卻對用來佐酒的臘羊肉極感興趣,一會兒的功夫,已經下肚了三盤。看的對面的墨菲都大感奇怪,搞不懂為什麼看起來像是一塊石頭的肖恩奈特會對肉類如此鍾愛。

“也就是說,在大概三年多以前,主人曾和狄安娜小姐一起,在這小酒館中吃過飯?”肖恩奈特說著,又抓起幾條羊肉塞到嘴裡咀嚼,發出磨面時石碾發出的隆隆摩擦聲。

“還有茜茜小姐和安布羅先生!”墨菲補充道,臉色微微泛紅。也許是因為茜茜和狄安娜在某些方面有些相似,他對這爽朗直率的少女抱有極強好感。為了緩和臉上的熱度,墨菲主動將話題扯遠:“你現在應該已經擁有半神的實力了吧?雖然未必敵得過薇薇安大人,但也不必在對格里斯老師俯首帖耳了呀?為什麼還是要以他的魔寵與僕人自居呢?在我的印象裡,深淵魔族一向都是......”墨菲猛地剎車,沒有將剩下的話說出口。

肖恩奈特倒是不介意那些流行在人類世界中的非論:“深淵魔族一向都是陰險狡詐、欺軟怕硬的角色,對吧?偏見這種東西,不光你們人類世界中有,對於這種論調,我早就見怪不怪了!這位小姐,七號桌,再加一盤臘羊肉!”它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墨菲,頓了頓補充道:“兩盤,再要兩盤!”

肖恩奈特捻起盤子中的一條羊肉,用它指向墨菲,沉聲道:“而我拋開那些亂七八糟的偏見不談,深淵魔族的最高準則只有一條——強者至上!沒錯,只論實力的話,我的確有希望在薇薇安大人的全力攻擊下全身而退,也比離開艾倫耶爾城時候的主人要強不少。但是我很清楚,主人是天生的強者!冷靜、堅毅而且隱忍!如果他能聽從薇薇安大人的話,吸取人性中的那些弱點,那麼毫無疑問,最終獲得神格的必定是他!至於我肖恩奈特......”

一口將羊肉條咬下大半,肖恩奈特發出了滿足的輕吟:“那些爭端根本不適合我!如果能讓我每天坐在這裡優哉遊哉地吃肉,就算用這身本事去換,我也一定願意!”

墨菲苦笑著擺擺手:“別開玩笑了,就憑你這身本身,別說是在這裡吃羊肉了,就算用整座小鎮來換也是值得的!”

“哦?原來你想用小鎮去換他的本事?嘖嘖嘖,這可不像是一位皇帝應該說出的話哦!”清脆活悅耳的聲音忽然傳來,兩人抬頭向門口方向看去,卻見一名身披黑色斗篷、身上揹著把火紅長弓的女性遊俠走入酒館。一流鮮豔的火紅長髮,從那頂黑色兜帽底部伸出,搭配著那對琥珀色的美麗雙瞳,令其散發出一種神秘而典雅的迷人氣質。

“茜茜?你...你怎麼......”墨菲感到手足無措。他此行前往祖魯草原,就是為了將布萊恩伯爵的死訊告訴西莉亞,同時請她前往靜謐之森和茜茜團聚,以緩解後者心中的悲傷。在出發前,他專程命人封鎖伯爵的死訊,又再三確認了茜茜最近一直都待在靜謐之森重建木精靈部族,這才放下心向西前行。誰知連錫林帝國的國境都還沒走出,就在這裡遇到了茜茜本尊。這一意料之外的相遇,著實令他感到鬱悶。

茜茜看了眼墨菲身邊那個身披鎧甲的大個子,雙眼在瞬息間閃過一縷不易察覺的碧綠色光芒,隨即將目光轉到臉色難看的墨菲身上。

“什麼嘛,根本沒有一點當皇帝的樣子!嘻嘻...”茜茜輕笑著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摘掉兜帽,露出那頭火紅色的長髮:“怎麼,你是不是還在苦惱,該如何向我隱瞞父親的死訊?”

墨菲一口麥酒沒喝完,聽到這裡後險些都噴了出來,反而遭了茜茜一記白眼。他正滿腦子想著如何跟茜茜解釋布萊恩男爵的死訊,卻見茜茜奪過手中的酒杯,毫不避諱的飲了一口,目光頓時變得沉重而複雜:“你不想讓我難過,還不遠千里地打算往西邊草原找我媽媽,想讓她來安慰我,這些心思我都知道,我...我也很感激你。但其實你根本不必如此的。因為早在跟你們分開後不久大師就找到了我,告訴我父親將會在不久後死去。我求她告訴我該如何搭救父親,她卻搖頭說自己也救不了。她還說......總之老師和他一起制住了我,知道深淵惡魔們忽然出現,前來攻打靜謐之森,我這才大致猜到事情的原委。”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夠更強一點的話......”墨菲低頭聽他如此訴說,心底湧上一股極度強烈的自責感。他總想著如果自己能像薇薇安那楊強大,一定能在惡魔聯軍伏擊布萊恩伯爵的第一時刻趕到極北之地,救下那位命運多舛的老伯爵。

細細看上去卻顯得輕鬆不少:“喂,你跟著你老師學了這麼久,就學會了這滿腦子的蠢話麼?不對,如果格里斯真敢說出這麼蠢的話,怕是要被薇薇安大人罵死!”

“我......確實,老師他,嘿嘿......”墨菲只覺得,自己的情緒特別容易受到茜茜話語的牽引。他傻笑著回想起往日所見到的那些情景,心情也跟著好了很多。

“沒有誰對不起誰!”茜茜神色一斂:“在布萊恩家族中,所有的孩子從小都被不斷的重複教導:守護錫林的戰場,才是戰士的最終歸宿!大師說,父親一定是有機會獨自逃跑的。但是他最終一定會選擇和士兵們一起直面敵人。我覺得大師說的不錯。因為就算重來無數次,父親仍然會做出相同選擇。”

墨菲想起了之前一路上看到的那些死在魔族入侵中的人類,不由對這位他感到陌生的老伯爵肅然起敬。他曾聽格里斯說過:布萊恩伯爵是真正的英雄。以往他還對此還沒什麼感覺,此時聽茜茜有此一說,

他只覺得那些讚譽的確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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