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秦德懷正忙不停給兒子夾菜。
“那葉禮竟然是四皇子?”他後怕不已地問:“咱們沒在他眼皮子底下幹什麼壞事吧?”
“沒有吧。”秦青給996餵了一口紅燒肉。
陶然冷笑道:“怎麼沒有?你們想把二十個孩童扔進河裡溺死!”
秦德懷臉色陰沉下來,斥道:“你能不能別再拿這個說事?誰要溺死那些孩子!”
“哼,你們這些達官貴人,何曾在意過我們平頭百姓的生死。”陶然用筷子胡亂攪拌著碗裡的米。
“倘若我不在意,你現在如何還能活著?”秦德懷頭一次露出侯爺的威儀,冷冷說道:“一場戰役,為了誘敵深入,往往可以派遣數千甚至上萬計程車兵去當誘餌,這樣的傷亡僅僅只是為了奪取一個山頭罷了。而這樣的傷亡,卻可以保證我們大燕國所有百姓不用遭受戰亂之苦。四皇子十幾歲就開始打仗,他的心比任何人都狠。站在更高的位置,想法自然與我們這些人不一樣。你耿耿於懷的事,於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陶然用筷子狠狠戳碗,卻無話可說。
秦德懷紅了眼眶,嘆息道:“四皇子是為了什麼來的,我大概能猜到,更何況他還潛入侯府查探了那麼長一段時間。陶然,我給你一萬兩銀子,你明天就走吧。侯府不久便會覆滅,你走了至少不會被牽連。”
陶然握筷子的手忽然僵住。
秦青瞥她一眼,淡淡說道:“陶姨娘,你可知,那些歌謠是齊似風叫人傳唱出去的?”
陶然臉色微白,慌亂搖頭。她知道,可她必須裝作不知道。
“為了扳倒我們侯府,齊似風放出了歌謠,卻遲遲不願放出官糧。官糧不放,這些日子有多少人餓死在路邊,你可曾想過?我們侯府一直力所能及地接濟流民和附近的百姓,可齊似風這個父母官卻在餓死他的子民。你說說,到底誰殘忍,誰仁慈?”
陶然聽得呆愣。在此之前,她從未意識到官糧不發會造成這樣的後果。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半句話。
“你啊就是吃的太飽了。倘若我爹沒把你帶回來,你恐怕也會變成被齊似風餓死的災民之一。”秦青譏諷地笑了笑。
陶然低下頭,蒼白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她不會餓死,因為她是齊家的婢女。她也沒有辦法代入流民的視角,去真正看見那些苦難。
羞愧感像水面之下的暗湧,被她壓抑著,卻又會時不時地泛出漣漪。
秦青看向秦德懷說道:“爹爹,你還沒問我四皇子是怎麼斷案的呢。”
“對對對,案子怎麼判的?”
陶然的筷子又開始攪動。
秦青把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下,搖頭道:“四皇子當著好多人的面斥那齊小姐沽名釣譽,假仁假義。”
“的確是假仁假義。”秦德懷搖頭。
陶然的心越發惶恐驚懼。她萬萬沒想到,簡單施一個粥竟然也有那麼多門道。所以說侯府是對的,齊家卻錯了?
小姐現在是不是恨死了我?少爺呢?少爺怎樣了?我,我怎麼會如此愚蠢!我應該問一問小侯爺為何要在米裡摻石頭的!小侯爺不是真的壞人,他那麼做一定有原因。我真蠢!蠢死了!
所幸陶然力氣不大,否則她當場就能把手裡的筷子捏斷,露出破綻來。
“去的路上,四皇子還說齊似風是個善於理政的人才,想提攜他。”秦青又道。
陶然屏住呼吸,心髒卻一陣急跳。她忍辱負重留在侯府,不正是為了幫助少爺鏟奸除惡嗎?少爺他若是入了四皇子的眼……
然而陶然卻又清楚地知道,既然小姐都遭了訓斥,少爺又怎麼可能逃脫責罰。
果然,秦青在一旁說道:“案子審完,四皇子對齊似風說像你這樣的糊塗官,比貪官汙吏更害國害民。嚇得齊似風當場跪下了。”
“哈哈哈,四皇子罵得很對。那齊似風豈不是斷了仕途?”秦德懷笑著問道。
“大約沒有更進一步的希望了。倘若四皇子有心徹查他,怕是腦袋都會留在江北城。”秦青搖搖頭。
哐當一聲,陶然的筷子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