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梓牧什麼寒暄話也不說,把一張銀行卡塞到於鳳珍手裡,語氣冷得如冰窖裡的渣子。“我剛買了房,錢不多了,明天之前你把這裡所有的錢轉到自己賬戶上,密碼還是000928。”
這種受之有愧的託付讓於鳳珍極為不安。“不不不,我不能要,你給我錢做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有心事你跟珍姨講,沒準我能幫到你。”她剛想開口提“穆彤”,又怕他目前的狀態與之有關,不敢輕言。
“沒什麼,錢放著也是放著,你拿著,就當我入股輕食店。”他拒絕了她的推辭,神情中露出的欣慰之意,昭示著最後一種“圓滿”的實現。
隨後,他沒有開口道別,只是落寞地離開了輕食店。
他已經沒有資格說“再見”了。
於鳳珍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只覺得眼前的人如同一步一步地浸入海裡,彷彿有洶湧的波濤一點一點地漫沒過他的身體。
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忐忑,又不敢把情況想象得太過“糟糕”,於是努力在手機上搜尋出那個曾經替杜梓牧“報平安”的電話號碼來。
同一時間,杜自誠駕車載著穆彤一路奔出了金驊園區,心急如焚的穆彤一直打不通杜梓牧的電話,急得快要失去理智。“他昨晚狀態就不太好,我不應該離開他……我真的不應該離開他……”
杜自誠的心也吊在嗓子眼上,拼命說服自己冷靜。“別急,公司那邊有人在找,我們先回家看看,興許他在家附近。”
這時候,穆彤收到了一個讓她意想不到的電話。
竟是珍姨打來的?莫不是——
她一接下電話,不等於鳳珍開口,就狂了似的問:“珍姨,梓牧是不是在你店裡?”
於鳳珍一聽這口氣,有了不好的預感,趕緊回答:“他剛剛還在,現在走了,發生了什麼事?”
穆彤從後拍了拍杜自誠的主駕座椅,忙說:“梓牧在大學那邊,三叔,趕緊掉頭!”她把手機攫得緊緊的,彷彿要嵌入指印,她無法承受那種可怕的“萬一”,乞求著於鳳珍幫忙,“珍姨,求求你,幫我追上他,攔住他,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做傻事!”
他要做傻事!
於鳳珍一聽,嚇出一身冷汗來:“我馬上去追他,找到人再和你們聯系!”她果斷地掛了電話,單手抱起小謙就沖出門去,店也不顧了!
天不遂人願。
於鳳珍滿心以為杜梓牧會走出長街往大學方向去,沒想到他走進了長街的更深處。
長街內,有一座小型的電動城,那是他和穆彤曾經來過的地方。
他忘不掉,那個美好的下午;忘不掉,她身上米色的t恤;更忘不掉,她眼中的笑意。
他從未想過此生還能擁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那些馬上要埋進黃土的“秘密”,他寧可永遠藏在心底,也不想讓她知曉,徒添她的傷心。
情,不知所起。
五年前,大一男生宿舍405寢室內。
杜梓牧站在衣櫃前,仔細地整理著穿在身上的白襯衣,把袖子上的鈕扣反複檢查了好幾遍。
王智強——這位近日得名“大傻”的新室友一邊嚼著薯片,一邊饒有意味地看著他,那滑稽的眼神就像在看馬戲團裡的猴子。
“我說——梓牧同學,你是不是要去約會啊?”他實在憋不住,挑明瞭問。
杜梓牧猛地停下了所有動作,僵得如同一座冰雕。
連他也沒發現,自己竟這般“在意”這一次外出。
他之所以答應和穆彤一起去“喝奶茶”,是為了與她“兩清”。
昨天夜裡,他還夢見自己揹著她走在情人湖邊。
他深知這意味著什麼。
不能放任這種情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