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這一次理智和情感的駁爭當中,理智還是完全覆滅了。
他只擔心她的討厭嫌憎,擔心她的離開不見。
那時她在燈火下等他看他,寧子韞就很想留住她,直到現在。
他的強勢,在她面前開始色厲內荏。
明明他就在這君位之上了,卻很想卑微求她。而這種莫名的卑微是因為他的幼時,到現在,沒有人愛過他。
寧子韞很是珍惜地和她說著話,“父輩的過錯,應是我還。”
他開始理解,並且想去尊重那本論衡之道裡面所說的,那些個沒用而且麻煩的大道理。所以他後來在與她的說話中,總問她好不好,行不行。
日光有些刺目,寧妍旎的眸眶突然有些不舒服。
溫家先祖的墳就在他們眼前了。那是一個方形的墳土堆,墳前的雜草已被清理,只餘下兩旁的大樹庇蔭。
碑上的銘文不知道刻了多久,有的字已經看不清了。
寧子韞正拿著筆刷,把銘文上的塵刷掃下來。清幹淨了,又拿起筆刀,把淡了的字沿著原來的筆鋒逐一加深。
他腿長,在那墳包前,姿態是半蜷跪著的。
他刻字的動作有些拙笨,但是卻很是認真,寧子韞其實做事向來便是不敷衍的,尤是她的事上。
素酒和一應的奠品也已經準備好,應是可以了。
寧子韞還半跪在墳前,他仰頭看了眼寧妍旎。
她應是不懂,半俯著身在那愣神地看著他。瑩白的額前還有些碎發落著,帶著稚氣的憐人。
寧子韞伸手將她額前的碎發撥開。
見寧妍旎的眼尾還帶著紅,就那樣看著他,寧子韞幹巴巴地解釋著,“額前為燈,祭掃時發不能遮額。”
寧妍旎倒是沒想到,這些他竟然知道,她開了口,“我剛看你好像挺笨手笨腳的。”
見又被嫌棄,寧子韞只輕笑了下,“我知道的。只是第一次做這些事,生疏了些,以後便好了。”
寧子韞站起了身,讓開了些。
他的腿腳走得還不是很好,一眼就看出與常人的不同。寧妍旎的指尖微顫,“你疼不疼?”
疼啊,哪能不疼。
分明是哪都疼的,但是寧子韞卻有些知足,他搖了搖頭說著,“不疼。”
他低沉的聲音很柔和,眸色更甚。許是因為很少笑,寧子韞現在面上的笑容還有些侷促,但卻赤誠。
寧子韞立在一旁。待寧妍旎祭拜完,寧子韞也掀了衣袍,跪在墳前,心虔志誠地捧灑了清酒。
爾後寧子韞起身,隨在寧妍旎身後。
他緩緩地走著,時不時開口說兩句話,滿目盛看著身旁寧妍旎的面容。
彼時,入目金紅的圓日已在緩緩落爬著下山。
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再是刻骨銘肺,都不及眼前一人。
時日尚早,也尚長,若能讓金石為之開裂,那有什麼是不能去做的。
日色溫良地將兩人的影子交融,一路的零碎斑駁,深淺劃過,留在了他們身後。
作者有話說:
至此,將更番外。未交代和待說的將在番外繼續,謝謝各位的支援。
在此祝大家四時平安順遂,幸會這本見,有際會番外和下本見。
在此先順便預告,下本古言開《贈妾》,還有強取豪奪同題材《瀆珠》;下本現言開《怪他過分虔誠》。
週一)開始更新番外,番外將隔日更,再次謝謝追更的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