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天這一遭的折騰下,她的頭腦很快進入了休眠狀態,悲傷的是,這種睡眠感很低,也就是勉強保持生理機能的穩定回複。人類在淺眠狀態中,會更容易做夢,也會將現實中接收到的話語進行分析以加深夢境的意蘊。
或許是肉體穿越打擾了這個年代的安寧,她與夢魘不期而遇。
所以現在,不切實際的畫面發生了,除了盛著半管鎮定劑的針筒外孤身一人的長發少女對上了持著足有自己身高數倍的利刃帶著輕蔑眼神迎面靠近自己的人形核漫物,如果在影視節目中,這必定是一出增色添彩的追逐好戲。
意識十分清醒,頭腦迅速察覺到這是夢境。她的頭發還呈現著能夠自然垂過後頸的長度,看來在意識中並未接受自己被削去馬尾的事實。
“用斬艦刀對付我真是屈才了。”香那握緊了那隻針管,露出了回應它期待的悲哀苦笑。眼神交彙的瞬間,那隻人形核漫物的戰意更加濃烈,說白了也不過是靠近時被不知何處吹拂起的風所捲起的殘葉的數量增加了。
那麼,具體應該做些什麼來掙脫呢?大概只有逃跑了吧。人類能夠逃過劈天蓋地的斬艦刀?姑且試試吧。
剛整理好思緒,便看著對方將純粹的利刃舉起,強大的氣焰使她無法行動……眼睜睜地見它被拋向了天空,在夢中僥倖存在的重力的阻礙下,最終劈向了地面……引擎啟動,她迅速做出了預判,往相反的方向跑,在砸落的時機,地面裂出一道縫隙,或許是猜出了香那的心思,轉而成為了深不見底的懸崖。
寒意,湧動。縱使知道這是個夢,她還是打了哆嗦,不清楚怎樣逃出去,也不敢回看身後有沒有退路,前方是撕裂開來的深谷。在夢境中被逼入絕境,還蠻有趣的。
那麼,跳吧,雖然完全不明所以,但跟著夢境走應該沒問題吧。像是被別在懸崖的袋鼠,喪失了回頭的選擇,縱身一躍——骨頭折斷的特別音效回蕩在耳邊。夢中的自己,可操縱的身體部位減少了。
真是佩服自己的意志力。她爬行著,向散發著淡粉色微光的方向勉強地蠕動。手腳並用的感覺並不好,她都有些擔心這樣下去回到現實會否磨掉一層皮了。她終於爬到了紅光面前,勉強用雙臂撐起身體。凝望著那個如同水晶一般透明的圓球,從中發散出赤鐵礦一樣的灼熱。被那道紅光忌憚而平添而來的恐懼之情,像是被真正的核漫物盯上,雖然沒有那散發著不祥之氣的幽紫色迷霧,但是……
“一轉眼,你就長這麼大了啊。”水晶球中顯現的人影開口說話了,分不清性別的聲音。
像是見到了自己的父母,卻又不能實實際際的說上話,她迷茫地望向那東西的臉,是模糊的虛擬影象。早就沒有父母的印象了。那場戰爭,奪走了她幼時的記憶。
參加核平戰爭的人都是這樣吧,用完就扔掉的廢品。
為了避免核繼續殘蝕她僅存的生命,她拼盡全力地記住那之後的每一件事。
「山茶花是無香的花,孤獨的傲然零落,因此它也被稱為斷頭花。但是啊,我這朵山茶花(椿)在臨終前,總想染上些芬芳,如果香那能夠助我一臂之力,被鮮血染紅的山茶花定能發揮最為強大的力量,核漫物的事情,說不定,就會有轉機啊……」
空靈的柔弱女聲打破了被“父母”糾纏的幻境,能夠以這樣姿態強行進入夢境的人,大概只有神社的那位巫女櫻見椿吧?
香那看到了自己的身體平躺在床上,便全力去追,在觸碰到的那一刻——被什麼東西鈎住了手,如同被帶著麻痺效益的毒液的藤蔓擊到了最為脆弱的神經,她愣生生被推向自己的身體。
睜開眼睛,她從側著身子的方向漸漸轉了半周,草草打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沒有什麼異常。她又轉回平躺,只覺得視線越來越暗,吊燈越壓越低,透不過氣來。她將眼睛睜大仔細看向那個浮誇的張牙舞爪的吊燈,一張欠缺血色的臉閃現在她面前。
鬼?幽靈?新的夢境?
<我們,都應該消逝在那裡。>是涼子前輩冷靜的聲音,但涼子前輩是通情達理的人,是不會對她說出這樣深奧難懂的話語的。<我想繼續看看這個世界啊。>帶著溫度的冰涼發絲砸在她的臉上,“涼子前輩”伸出右手向她靠近,右手的無名指上,沒有那枚從未摘下的佩戴指環,香那竭力控制自己的身體抵抗著它的入侵,。
“既然這樣,我也無需隱藏了。”涼子前輩常穿的白大褂被扯開,醜陋的球狀關節人偶,它的頭發向四處蔓延,扼住了香那的脖子。香那知道在力量上自己毫無優勢,但既然是夢境的話就快些醒來,她咬住了自己的舌頭……
那個不安分的胸針偽裝的小型時光穿梭機將他帶到了不合時宜的時間點,抱著比例異常的透明魚缸的加州清光撞上了床頭櫃的一角,發出了咣當的聲音。
“一轉眼,你就長這麼大了啊。”他溫和地撫摩著少女的發絲,在清光眼裡她本質上還是那個曾經的孩子,但在某些意義上又有些不同。對於付喪神來說,明明只是短暫的離別,在重逢後一切都變得不明朗了。
少女睜開了眼睛,那雙與夜色相容的渙散的瞳孔裡並未呈現出什麼獨特的情緒,更像是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一般。
加州清光握住了她的手,安靜地聆聽著她的脈搏,還處於驚悸之中的少女。
“祝你好夢。”如同對待小孩子一樣,在她的額頭上留下了淺淺的一吻。接著,蜻蜓點水地合上她的雙瞳,感受她漸漸趨於平穩的呼吸。
最後,不動聲色地抱著魚缸離去。
(第二天)
“該起床了。畢竟,現在我的身份是你的母親。”身形魁梧但不得已模仿女性姿態的蜂須賀虎徹輕輕叩了叩門,香那也乖覺地跟上了節奏。雖然體力沒有完全回複,但睡了一覺終於有些精神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什麼實際作用的過渡。
☆、69
(本丸時間:十五天前)
在加州清光憑空消失傳送至香那身邊一事發生時,描摹著昆蟲的輪廓打算製作成日記與繪本的秋田藤四郎最先察覺了端倪,翻過嘎吱作響的木質欄杆,跑向一分鐘前加州清光還在練習劍道的位置,撿起了那柄震落在地的竹刀。他雙手持刀,微搖著感受靈力的變化,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便把它放回原位,去找燭臺切光忠商議。
“喲,這是開飯了嘛!”心大的陸奧守吉行也湊了上來一探端倪。
於是,本丸中剩餘的三振刀面面相覷,便被一股扭曲的吸力帶入時空的夾縫中。
時間裂痕的盡頭出現了半掩著的門,從縫隙中窺探出這是個擁擠的辦公間,粉刷的雪白的牆壁中,一個狹長的餐桌高腳桌孤零零地獨處著,桌下擺滿了堆積密集的檔案,與桌子極不相稱的小凳子上,坐著一個身著灰黑通勤裝的發際線嚴重偏後的男子,他正瀏覽著這三位刀劍男士的資料資料。看到目標人物已到達,他站了起來,道了聲“請進。”接著,如同機械般露出了僵硬的皮笑肉不笑,那是橫貫古今的社畜標誌。
“我名為安清,是新聯合政府的工作人員。現在是以時之組織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