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哪,這就是今科的狀元爺。”
“好威風的狀元爺啊。”
“好風采哪。”
淩芷順著滿街的議論聲看去,打頭過來的狀元爺確實如傳說般頭戴三枝九葉狀元帽,身著大紅寬袖袍,足跨金鞍朱鬃馬,卻不似傳說中常說的那般年輕,年歲稍長,應是四十左右,此刻正是滿臉的意氣風發。
“狀元後頭跟著的是榜眼,然後是探花,再後頭的便是二三甲的進士,”三公子在一旁對四太太與淩芷道,“都是按著名次一路走來的。狀元是會嵇人氏,今年四十有一。榜眼是老太太孃家所在的豫州人氏,今年不過三十,是一甲最年輕的。探花是南邊建州人氏,今年三十有四。”
一行人中,有那年近花甲的老者,也有那鬢角發白的中年男子,也不乏那正是好年華的青年男子。
“快看,好年輕的進士爺。”
其中遠遠地間隔著的兩三個進士特別惹眼,看著也就十□的模樣。惹得路旁的姑娘突然不住地叫喊著往幾人身上丟拋鮮花與手帕。那幾人應是在前頭已見識過這陣勢,全都面不改色,泰然處之,面上笑意卻是難掩。
鼓樂手吹著嗩吶走在進士兩邊,每隔一段便有一班,鼓樂不斷。喜炮聲燃了又放,放了又燃,不絕於耳,鑼鼓聲喧響滿天。
在鑼鼓聲中淩芷看著這真人版的狀元遊街,被四周那歡聲喜意染得也入了戲,她覺著若是自己手上也有鮮花怕也會扔上幾支。
這無關春心,只是如那在園子裡觀魚,見眾人餵了食許多魚兒都露出水面,也想著要自己試上一試。不過是起了玩心罷了。
正想著,便見下頭有一年輕進士突然回頭望著淩芷所在窗臺,朝著窗邊之人笑著點了點頭。
那笑如陽光般耀著人眼,看得淩芷眼前一閃,直嘆這少年笑容真是燦爛得奪人眼目。
下方女子見這俊俏的進士爺本是騎馬將過茶樓,卻突然回頭對著那茶樓一窗臺笑都紛紛往那一處望,見其中有一戴著帷帽的年輕女子,皆是嘩然。對著那姑娘羨慕不已。
東邊的沈陌行見了這一幕卻是面上一滯,微眯了眯眼,望向那年輕進士時眼神便帶了幾分不善。
“蘇哲,你說那是淩府四太太與府裡的七姑娘?”沈陌行問道。
“是的,大人。”蘇哲恭聲回道。
沈陌行聽了點了點頭,倒是與在山寺上打聽來的吹笛和進香的是同一人。
淩府七姑娘麼?想到這他不覺又笑了。
“大人,吏部侍郎田大人也來了。”蘇哲又道。
“田大人?”沈陌行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他實是不該趟這灘渾水。”見那黃衣女子已是不見了影子,沈陌行也走回了桌旁,“將今日來人全列出來,明日與那請安摺子一道交呈。”
西六雅間裡,三少爺一邊為四太太斟茶一邊道,“那是國子監裡的同窗,隻身在京,家境貧寒卻是極為用功,功課也是極好,中的是三甲第二名。這幾日孩兒便要與其他同窗合了銀子請他與其他三位中了進士的同窗吃宴。剛剛也有兩位同窗看見了我,倒是隻有他與我招呼。”
四太太點了點頭,“你也說了,方才也就只有他與你點頭招呼,可見不是個得意忘形的,我兒可與他多交好些。你後年便要下場,也可多與他取取經。”
“孩兒記下了。”三公子笑著隨意地道,卻顯是記下了的。
淩芷看著他們母子說話模樣,坐在一旁靜靜地喝著茶。
屋內一片溫馨。
這裡的人成親得早,四太太看上去其實倒像三公子的姐姐,不過在世人眼中卻又能一眼便知這是一對母子。
自己今年十五了,家中排行在她前頭的除了二姑娘其他兩位四姑娘與五姑娘都還未定親。想到這她心安了不少。
這裡的女子多是十六七八便會成親,若是過了十八,便顯得老了,說親就難了。
想著成親後一大堆的妻妻妾妾,淩芷對於成親實在毫無企盼。
若是能不嫁人就好了,可她隨即又洩了氣,當老姑娘的結果只有幾個,要不當尼姑去,要不隨著年歲漸長被嫁去當填房或是隨意嫁了,若是再有骨氣些也可自行了斷,只是結局都太過悽涼,結論只得一個,她需得接受親人安排,早早地嫁人去。
她突然又看了三公子一眼,據說這哥哥還沒屋裡人,要是能遇上個像四太太一樣懂事理的婆婆教出個不好女色的丈夫那該多好。想到這她又有了希冀,不過不好色並不能說就沒有妾室啊,像五老爺那樣的,對五太太也算極好的了,卻依舊還有一個姨娘兩個通房,被五太太壓著不給名分的丫頭若幹。
聽說小門小戶也有一夫一妻的,可她如今是公府小姐的身份,想要下嫁,她肯老太太也不一定肯哪。
她突然生出個古怪念頭,要是當初穿在四太太身上那多好啊,身份有了,兒子有了,未來也有了,又有老太太疼著,日後分了家她就是老太君,只有別人奉承她,她挑別人錯的,那日子過得才是真正的快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