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沙登時想轉身離開,都怪那個自稱保鏢的黑衣男人,看也不看居然就把他放進來了。他為難地望了望手裡的雜志。以免之後還要為這事和哈利·奧斯本打交道,他硬著頭皮走了進來。
薩沙始終認為他和這些富家子弟不是一路人。在他還需要為小報雜志提供花邊新聞照片維持生計的時候,這幫人一邊不屑於他的兼職,一邊花天酒地,遊走於漂亮姑娘中間。哈利·奧斯本似乎和他們不同,至少他沒有瞧不起他的工作,反而因為這事找上他。
哈利·奧斯本是個奇怪的家夥。
憶及哈利詭異的要求,薩沙至今不解。他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永遠都搞不清這些闊少們的想法。他答應奧斯本在聚會上拍出一組借位的照片,提供給雜志社,也確保了編輯會把奧斯本寫成個徹頭徹尾的紈絝,反正大家不都樂得這麼看不是嗎?而且,他已經按照他的要求,朝某個地址寄過去一本。至於,奧斯本為什麼要花錢去詆毀他自己,薩沙並不關心。
接近哈利的時候,除了濃重的酒氣外,薩沙嗅到了一絲鹹鹹的血腥氣。他在哈利·奧斯本旁邊放下雜志。哈利的附近擺著幾個空蕩蕩的蘭姆酒酒瓶。吧臺上還放著半個破碎的玻璃杯。
難道……奧斯本把酒杯摔碎,傷到手了?
薩沙心驚膽戰地彎腰靠近哈利,卻聽到他一直在呢喃著什麼。
“奧斯本?奧斯本?”哈利還在嘟囔著,薩沙以為他需要幫助,進一步俯身。
這次,那個似曾相識的人名闖入耳中。
希亞。
她的名字,只是她的名字。他始終輕聲念著,彷彿是一句簡單的祈禱。
薩沙猛地直起身,滿臉驚愕。
他好像知道了個了不得的秘密?
雖然平日裡哈利·奧斯本看上去面帶笑容,但薩沙總感覺那下面隱藏這什麼讓人不舒服的東西。他直覺這是個陰險不好惹的人。
薩沙小心翼翼看了看一無所覺的哈利,果斷扭頭,逃也似的離開了。
……
紅。大片大片的紅還在擴散蔓延。
哈利隨手抽出一張白紙。那點紅掉在上面,被纖維貪婪地吸食,頃刻間散開。
視線發昏。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自虐地寫下希亞·哈特辭呈上的每句話。寫到最後,全都變成了一個字——希亞。
越來越多的紅從攥著鋼筆的手上淌出來。
手裡的鋼筆突然被人拿開。他迷濛地抬起頭。希亞·哈特驟然出現在眼前,她捧著他的手,拔出他手指頭上的玻璃渣。
“沒人告訴你不能玩碎玻璃嗎?”她眼裡是明晃晃的嘲笑。
他驀然間站起來,撲過去,惡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鼻尖相觸,卻想不清是要殺死她,還是親吻她。
希亞·哈特在他手心化成一團冰冷的空氣。
哈利滑倒,靠在吧臺下。
他又想起那個十一歲的小孩。拖著巨大的箱子,被父親流放到這兒的孩子。孱弱、渺小的哈利·奧斯本。
哈利痛恨那個時候的自己,他以為他和那時候不同。
但有什麼不同?
他依舊和幾年前一樣,沒有朋友,沒有父親,沒有希亞·哈特,什麼都沒有。
空無一物,空空如也。
哈利咬牙切齒地握住那團流逝的空氣,像掐著希亞·哈特的脖頸。他眸中載滿了陰沉沉的風暴。
現在聘請的偵探都是一幫廢物,竟然沒有發現她的一點蹤跡。
但總有一天,他會把她揪出來。
那時候要怎麼辦?
只有把你牢牢攥在手心裡,關起來了。
哈利微笑起來,卻滿目陰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