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雨微盡量給了宋冉空間,不叫她難受。只是人的性格沒法陡然扭轉,她自己也剋制得很辛苦。
宋冉感受到了她的壓抑,無話可說,也無可奈何。
返程那天,冉雨微送她去機場,兩人都不說話。
安靜的車廂裡只有冉雨微偶爾的咳嗽聲。
宋冉說:“明天上班了去醫院看看吧,別一心都撲在工作上。”
“嗯。”冉雨微說,“你回梁城了也記得看醫生。”
“嗯。”
再也無話。
直到分別的時候,冉雨微才說:“沒事兒的。堅強點。”
說完,又加了一句:“短發不好看,下次留著別剪了。”
宋冉無言以對。
回城的飛機上,她困得要死,卻死活睡不著,一如之前無數個輾轉反側的無眠之夜。
晚上的飛機,乘客們都在睡覺。
機艙裡光線昏暗,靜靜悄悄。
她坐在座位上,固執地睜著眼睛。忽然,毫無預兆的,她鼻子就酸了。自從生病後,情緒總是說來就來。她都有些煩自己。
只不過,下一秒情緒就走掉了。她又莫名平靜了下去。
扭頭看舷窗外,是無盡的漫漫黑夜。
她在座位上枯坐兩個小時,飛機終於降落在梁城。
疲憊的旅客們面無表情排著隊下飛機。宋冉走上廊橋的一刻,一陣冷空氣湧過來,冰濕的寒意瞬間穿透好幾層衣服滲進面板直入骨髓。
她裹緊羽絨服,瑟縮著往外走。
宋冉下了廊橋,轉上兩面落地窗的走廊。一面窗外,黑夜無邊,停機坪上飛機的燈光閃爍著;另一面窗內,候機廳裡燈火通明,旅客或坐或站,來來往往。
離她不遠的地方,有一隊排隊登機的人群。
無意的一瞥,她忽然就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李瓚一身藏藍色大衣,站在佇列中。他個子很高,背脊挺直,氣宇卓然,格外引人注目。
候機廳裡白晝般的燈光照在他清俊的臉龐上,他表情沉靜,又似乎有一點心不在焉,隨著隊伍緩緩向前。
宋冉怔愣數秒,有那麼一瞬間的猶豫。可下一秒,內心翻湧的情緒沖破一切,她拖著箱子往回跑,跑到走廊盡頭,隔著玻璃喊他:“阿瓚!”
他沒有聽見,也沒有朝她這裡看,安靜地隨著隊伍繼續向前。
“阿瓚!”她急得拿手輕敲那玻璃。
機場的玻璃很厚,宋冉看見對面的旅客們在交談,說話,笑鬧。
一切畫面都是無聲的——這是隔音玻璃。
她心頭一涼,張了張口,卻是一絲聲音也發不出了。
她趴在落地玻璃窗上,就那麼愣愣地凝望著他,看著他一點點往前走,他前面只有四個人了。
那條隊伍裡有人看見了她,有些奇怪,但並沒太明白。
宋冉輕輕喘著氣,撥出的熱氣朦朧了玻璃,她慌忙拿袖子擦幹淨,卻見他前頭只剩了兩個人。
她嘴唇顫抖,鼻子發酸,幾乎就要哭出來。
那個旅客從隊伍裡挪出半步觀察,可不確定宋冉要找誰。
李瓚前邊的那位乘客開始檢票了。
宋冉扶著玻璃,呆呆看著他,心底忽然就安靜下去。所有的情緒都消失了,腦中一片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