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目測八十來歲,蒼老的宛如一顆枯萎的樹木,叫人看一眼就心聲憐憫。他懷中的小孩莫約五六歲,穿著一件破爛到看不出顏色的衣服,像是一根豆芽菜般縮在老人懷中。
沈清書柔聲細語:“老鄉親,我們不是壞人,只是路過此地,打算投宿一晚。”
老人聽聞此話,斟酌著探出頭,用蒼老的聲音問道:“果真如此?”話語中隱隱的還帶有欣喜。
沈清書點頭道:“的確如此。”
他本就生的溫文如玉,如今更是放軟語氣,平添一股親和感。
老人抱著孩子慢慢從桌下爬出,那顫慄的四肢叫眾人看得心驚肉跳,生怕他一個站不穩就倒下了。
江殊殷見此忙從紀元慶身後插出,小心翼翼扶住老人,接過他懷中的孩子。
老人點頭對他表示謝意,問道:“不知各位從哪裡來?”
江殊殷絲毫不提敏感字眼:“我們是外來的生意人,如今在家鄉混的不景氣,所以特來泣城碰碰運氣。”同時他也提出疑問:“只是老鄉親,此處這是怎麼了,為何人們都不見了?”
老人家在他的攙扶下坐上椅子,紀元慶也反手將門關上,與眾人一同走過來。
老人似乎深深嘆了口氣,搖頭道:“諸位果然是外地人啊,其實不止我們村遷居了,但凡是這泣城周圍的村落,人幾乎都走光了。”
眾人面面相覷:“這是為何?”
老人似是氣憤,冷冷哼了聲:“幾位有所不知,這泣城異常富饒,裡面有一個修仙的大門派,叫做鳳翎宗。”似是怕他們不知修仙的意思,老人用手在空中比劃:“修仙知道吧,就是那種像是神仙一般的人,會施法術、布雨雲,每日踩著飛劍騎著白虎獅子在空中飛來飛去的那種,據說還能長生不老。”
眾人心情複雜的點點頭,老人這才接著說:“這鳳翎宗該是修仙界裡的大門派吧,統治著泣城、虞城、惠城等諸多城幾百年,勢力極大。”
陳澗芳忍不住插嘴,眉目間犀利:“統治?”
老人點頭道:“是啊,統治。”
此言一出,在坐無不紛紛皺眉,彷彿都在極力隱忍著什麼。
原來修真界一直都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此規矩延續了千年之久,各家各派無不遵循——不得介入凡人生活。
這個規矩可以說是將修真界與凡界徹底一分為二,井水不犯河水。
正如這位老人所說,修真界眾人就宛如神仙一般的人物,能騰雲駕霧,施雲布雨,可謂無所不能。但這樣的能力若是隨心所欲,不加以制止,恐怕凡界會陷入大難。
因為凡界所謂的刀劍槍陣,在修真界人的眼裡根本不足為懼。
而這鳳翎宗身為大門派,竟帶頭統治自己所在地區的凡界,實乃罪大惡極!
沈清書怕老人“統治”二字的意思與眾人不同,特意點出:“敢問,是如何統治?”
老人擲地有聲:“他們就是統治,甚至獨|裁。諸位可知,在他們手裡的城,三年不下一滴雨,為了逼我們這些百姓交錢,他們甚至還將太陽的熱度向上調,照的大地幹裂水流蒸發,五穀雜糧沒有一樣種的出。”
老人幹枯的手抹過眼角的淚水:“豬狗牛羊、以及百姓們通通活活餓死,新蓋的房屋因為天氣太熱著了火,燒光了我們所有的積蓄,甚至親人都葬身火海。我的兒子就是死於這樣的災難,獨獨留下這樣小的孩子!”
陳澗芳怒的鬍子翹起,一掌拍到桌上罵道:“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齊玉焱坐在江殊殷身旁拿了一塊雪白的手帕吹鼻子,哭泣道:“太沒人性了,鳳翎宗簡直喪心病狂,畜牲不如!”
江殊殷氣憤之餘,不禁暗想:這些正道罵人,怎麼幾百年了仍舊是一個模樣,就連新一輩都是如此,簡直單調。
老人家抱著小孫子,哭道:“還不止如此,城中人家多多少少都是富人,向他們繳納錢財也沒我們慘。”
江殊殷道:“既然城中有人交錢,那他們定會下雨啊。”
“不,”老人哽咽:“他們不知用何種方法控制著雨勢和天象,絕不許我們沾丁點光。諸位,整整五千兩啊,我等種菜的窮人如何湊齊如此天價,且他們在我們附近設上陣法,不許我們從此處逃脫。”
“也只有那些年輕命運眷顧的,才能從這裡跑出去。若是倒黴的,被他們抓到,便殺死掛在村落裡恐嚇眾人。再有我們交不起錢,他們便三五天差人用棍棒打我們,搶去村裡漂亮的姑娘,我的兒媳就是這樣不見蹤影的。”
老人痛苦萬分,小小的孩子也哆嗦著流淚,江殊殷身旁的齊玉焱哭聲最大最響,甚至蓋過老人與小孩,一副悲悲慘慘的模樣。
引得在坐各位氣憤悲傷,卻也忍不住頻頻向他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