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清突然停下了所以動作,眼中的悲傷看得她心頭微顫,他背過身去,將外袍劈頭向她扔去。
“滾。”他崩潰,為什麼他仍痴心妄想以為她會不同,“別再出現在我眼前。滾,滾——!”
腦中像是斷了片,當君歌回過神時已裹了外袍沖出了院落。原來腳下步伐也可以這麼沉重,當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屋前時,屋門是閉著的。她聽見屋內阿彌的聲音透著愉悅:“趙恆,你終於來看我了。”
貼上門扉的手輕輕一頓,君歌緩緩將門推開,見床邊一名男子正背對著自己以溫柔的動作,端著碗給阿彌喂藥。
她看著那個背影隱約覺得同趙恆不太像,卻又不是太確定。當下拉近了距離,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趙恆?”
那男子聞言,不緊不慢放下藥碗,動作是那麼愜意。緊接著緩緩回過身來。
待看清來人那張面孔那一瞬間連血液都凝固了。
在君歌失聲尖叫的那一瞬息,房門被一股妖風合上,鳳陽一手緊扣君歌,將那聲來不及出口的驚叫捂進嘴裡。
嗚咽掙紮的聲音令阿彌起疑惑:“君歌你怎麼了……”可話音剛落便被鳳陽一掌拍暈。
君歌雙目圓瞠,滿臉驚懼。鳳陽伸了兩指在她身前兩處輕輕一點,旋即將她放開。君歌一瞬運氣,卻發現口不能言,更動彈不得。只一雙眼憤怒地將他狠瞪,不明白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好心地為她解答:“不明白我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我來告訴你……”鳳陽看著她的眼裡有憐憫,他用詭異的聲調,在她耳畔輕道:“因為這段時間我一直就藏在唐家啊。”
一瞬的遍體生寒,他的手指流連著在她眼周輕劃,用迷醉的聲調輕聲道:“隨我走一趟吧。”
她眼裡全是抗拒,誓死不願從命。
“別這麼看著我。”他一聲輕笑,左眸溢彩流光,“你以為你有拒絕的資格嗎?”
☆、盛於杯中
宋子婁得到訊息時已是三日後。怒氣沖沖地闖入唐府,踹開房門的那股狠勁看得守門小哥心尖一顫。
“你將她趕走了?”他的語氣帶著不可置信,顯然是來興師問罪,可在看到他蒼白的面色時,只能憋出內傷地往回壓氣,咬牙問道:“唐玄清,你在做什麼?”
唐玄清不說話,視線依舊落在屋內的木雕小物上,半晌方輕聲道:“子婁,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宋子婁莫名其妙,“知道什麼?”
唐玄清終於回頭,似想在他面上看出一點破綻,然而並沒有,他將視線收回,自嘲地笑,“原來你不知道,那麼我來告訴你,她帶著使命來中原是為尋命定之人,而我不過恰巧是那個人罷了。”
這樣回答令宋子婁也有些發傻,但隨後卻是氣笑了,“不管她是以怎樣的目的來到你身邊……”
“唐玄清——!”宋子婁拽住他的衣襟,從未如此怒目相對,“你難道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嗎?就算如你所說她帶著目的接近你,可我也看得清清楚楚她是真的喜歡你。你不要她,你不要她你可以說,有的是人要。”他將憋在心裡的話一股腦丟擲來,簡直不吐不快。
唐玄清聞言望向他的眼裡全是詫異,“你……”
他松開他的衣襟,憋紅了臉偏轉開身,“是,我是喜歡君歌,不比你少,可她眼裡只有你啊。我能怎麼辦。”話罷氣匆匆地轉身就走。
唐玄清將他叫住,“你去哪兒?”
宋子婁煩躁地撓了撓腦袋,頭也不回地回道:“找那丫頭去。”
唐玄清看著宋子婁離去的背影,捏著被角的手微微收緊。他那日是氣瘋了才會說出那翻話,而那丫頭這一回竟然這樣能耐,他讓她走,她便也走得幹脆,帶著她那盲眼的密友消失得徹底……
該找的地方他都找過了,可一點蹤影也沒有,這麼短的時間,沒有理由這樣難尋,除非,是她不願見他。
君歌是在一片漆茫中轉醒的,掙紮中發現雙手被反捆在身後,腳脖子也被牢牢捆覆,而眼上則是罩著黑紗透不進一線光。她如一個破抹布一般被丟在角落裡。
待思路漸漸清明未知的恐懼佔據了所有,伴著琳琅輕響熟悉又森冷的嗓音,“今夜的月色果然是最美。”
君歌一凜,縮著身子似乎想要往後退,可已退無可退,隱約能夠感覺得到一個身影在靠近,那一刻似有一雙無形的手將她緊扼。
下一刻卻是眼前一鬆,罩眼的黑紗垂落,月光融著燭光點亮了視界。
君歌感到下顎一疼,是鳳陽緊扣著掰著她的下巴往上抬,視線隨之撞進他的眼裡。他望著這雙燭光下瀲灩生輝的紅瞳迷醉地嘆了一聲好美。末了卻又道了一句還不夠。嘴角隨之扯出一抹詭異的輕笑,帶著三分癲狂,挑著她的下顎挨近,“若是盛於琉璃盞中灌以葡萄美酒,再呈於月色之下映著月華流光瀲灩生姿……那時豈不比血玉寶石要更美。”
君歌雙瞳驟縮,被恐懼淹沒。
月光透過天井斑駁投落映著飄忽的垂幔有虛虛實實的觀影交錯。鳳陽將手鬆離,回身來到案前舉一琉璃杯盞於光影下輕晃。
喉頭艱難地滾動,君歌轉著眼四下掃視然而並不見阿彌身影,她壯著膽子開口問:“你……你將阿彌怎麼了?”
鳳陽偏過頭來,抵著腦袋略做思索,大概明白了她所問何人,“她?可惜了一雙紅眸啊,全都毀了,不過沒有關系,你的要更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