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害怕,懊悔,悲傷,所有的感覺在那一刻交織在我的心頭,壓得我失去了所有掙紮的勇氣——
我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死”吧。
然而,就在我意識歸零的一瞬間,自茫茫黑暗中,驀然探來了一雙溫暖而又有力的手,沉沉地扣在了我的肩膀上,硬生生地將我飄移出去的魂魄給拉扯了回來。
那種感覺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異常的熟悉。在無數次被黑暗淹沒的絕望瞬間,都是那樣一雙沉穩的手,越過層層桎梏,將我從混沌的意識中喚醒。
就像是一縷劃破黑夜的月光,那雙手將我的肩膀緊緊抓住,隨即猛地一使力,竟是把我整個人從水裡撈了出來。
腦袋浮出水面的那一瞬間,幽冷的空氣撲面而來,我像是一條出水的金魚,狠狠地折騰了幾下,便隨著那人巨大的手勁一個踉蹌栽入了他的懷裡。
如獲新生一般,我仰起了腦袋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然肺中尚有積水,沒吸幾口氣便被劇烈的嗆咳聲猛然打斷。
“咳,咳,咳……”胸口像是點了一把熾熱的火焰,無時無刻都在肆意地燃燒著。我咳得眼圈都紅了,整個身子都無力地趴伏在身下人冰冷的胸膛前,又是撓又是掐的。半晌覺得很是不對勁,慌忙抬起頭朝那人望去,卻整好迎上了他冰冷沉黑的眸子——
沐樾言亦是剛從水裡出來,清俊白皙的面上還狼狽地滴著水珠,此刻傾盡全力將我從那汪深潭裡拽了出來,卻還默不作聲地任我趴在他身上,像條八爪魚一樣扶著他又嚎又咳。
見狀我嚇得臉上一燒,連忙從他身上一咕嚕滾了下來,滿臉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我方才腦子有點不好使,把你當竹竿靠著了。”
沐樾言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微有不解道:“方才你分明可以去奪回笛子,為何要回頭來找我?”
此話一出,我便斂了面上歉色,轉而認真嚴肅地反問他道:“阿言,難道你覺得那半截破笛子比人的性命還重要嗎?”
沐樾言神色一滯,隨即垂眸低道:“我以為是的。”
我輕嘆一聲,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道:“我早對你說過,你若是死了,我會難過的。”
沐樾言濕漉漉的眼眸微微一動,沉默半晌,卻並沒有接過我的話頭,而是掙紮著要站起身來:“罷了,不說這些……這裡是水潭底部,我們得盡快想辦法離開。”
聽他這麼一說,我才猛然醒過神來,注意到此刻的特殊處境。方才我們二人被洶湧湍急的水流拉扯著帶入了水潭深處,本該是被巨浪沖刷著窒息而死,然恰好今日天無絕人之路——此地機關重重,錯綜複雜,那潭底便更是別有洞天,輕輕地探出身體,便覓得另一處單獨的出口。
自出口浮至水面之後,便是我和沐樾言如今所在的一條窄小石道。石道內光線昏暗,全憑水光照明,遠方黑暗的路線亦是蜿蜒曲折,也不知道會通向何處。
我穩了穩心神,將目光從周圍默然收回,轉而挪到了沐樾言的身上。見他面色已是蒼白如紙,卻還固執地要繼續前行,我倒是突然想起他肩胛骨內還埋了三枚噬血釘,忙不疊地將他輕輕按住,正色道:“別的不說,先讓我看看你的傷。”
“無妨。”沐樾言擺了擺手,若無其事道,“出去了再處理也不遲。”
頓了頓,我伸手將他胳膊拽住,抬高了音量道:“不行,讓我看看。”
“先出去再……”
“阿言,坐下來。”語氣駭然加重,我靜靜地望著他,眸底的色彩卻異常沉重。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是天使,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