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著眼,被他轉過了身,看她瞌睡連連的可憐模樣,戴星辰憋了笑,修長手指穿過她那被吹得蓬鬆的細軟頭發:“睡吧。”他說,給她輕輕放倒去枕頭上,又蓋上了輕薄軟被。
輕手輕腳繞過了床,合嚴了窗簾,他又折回床前,俯身看她呼吸平穩,只眉頭微蹙,也不知是不是在做夢。她好像總是會這樣蹙著眉頭,尤其一個人待著的時候,看手機,看書,寫論文,都是這樣的一副表情。
他沒忍住,食指輕輕拂過了那一小排丘壑。唔,好像沒什麼作用。他失笑,探身過去,在她額頭上印下淺淺一吻。
“好夢。”本想說“晚安”,貌似時間不對,他幹脆附到她耳邊,悄聲祝福。
醒來不知天光幾何,呼吸間是熟悉的氣息,裸露在襯衫外的身體,感知到的,卻是另一種不同於自己床鋪的柔軟材質,好像是亞麻的觸感。她驀地睜開眼。
入眼是一片暗淡的光,勉強透過那層厚重窗簾的,劫後餘生的光,恰到好處地照亮整間房。她盯著這床霧灰被子,搭配同色床單和枕套,這不是她會用的床品顏色,盡管她也偏好黑白灰這類的冷色調,但在居家上,她還是會挑選著搭配一些粉,一點綠,一抹藍。
這是戴星辰的房間,她轉過了身,卻不見旁邊有人。平整的半邊床,很顯然,並沒有人在這裡躺過。她支起了上半身,放空的腦子運轉了半天,也沒記起一點,她在徹底被睡眠俘虜之前,究竟還發生了些什麼。
她重新倒回了床上,頭一偏,就看見床頭櫃子上的方形鬧鐘,11:19。今天早上就是它,給自己從淺眠中吵了起來。她翻身伸手,給那隻黑殼鬧鐘拿了起來,放在手裡上下翻轉著,哼,手感還挺好。她默默記下了背面很不顯眼的牌子,打算回頭自己也買個放床頭。
在磨蹭了好一會兒之後,喻森雅終於做出了個艱難的決定,她起床了。
開啟房間門,她就聽見外面客廳裡嘈雜的電視音,一群人哭天喊地。她皺眉的同時,又感慨,戴星辰的公寓,隔音效果可真是好啊。
電視裡果然是聯網點播的一部宮鬥劇,前段時間很火,火到她的好同學陳媛媛上課都要戴著耳機偷偷刷的地步。託陳媛媛的科普,喻森雅也或多或少地看了一點,不至於和大多數人脫節。
她本來還很想嘲笑,戴星辰原來也會看這種電視劇,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等到了跟前一瞧,那坐在沙發上,手裡捧了桶哈根達斯,正看得入迷的人,卻是白露。
“你怎麼在這裡?”她點著一條腿,過去擠了白露坐下,順手撈過了她懷裡的冰淇淋桶。
“來照顧你啊。”白露頭也不轉地答。說完才想起了什麼似的,終於肯扭頭看她:“這個是給你吃的嗎?”她柳眉倒豎,又給冰淇淋桶奪了回去,探身擱到了茶幾上,“你等著,你的還在溫著呢。”她說著起身。
才要去廚房,剛走了兩步,白露又折了回來,看喻森雅悻悻撇了嘴,正試圖將縫了針的腿架去茶幾上,她不由得笑:“呵,男人啊。”
“嗯?”喻森雅不明所以,一雙長而美的眼睛迷惑地看了她。
“這個。”白露居高臨下地指了指她光光的兩條長腿,“你還真是聽話,他給你穿他的襯衫,你還就真穿了。”她嘖嘖點頭,“你果然對他是真愛。”
喻森雅低頭去看那件冰藍襯衫,一挑眉:“我也沒得選擇啊。”
白露嗤鼻:“桌子上的那個紙袋,裡面有換洗的衣服,也有睡衣,都在幹洗店洗過了,你現在就可以直接換上了。”她說著還是搖頭,“男人啊……”
喻森雅探身取過了那隻紙袋,果然,裡面是折疊齊整的幾件衣物。她只伸手進去摸了摸,都是她常穿的材質和顏色。
白露拎了一看就知道是外賣的盒子回來客廳,看她還是隻穿著那件戴星辰的襯衫,不禁問:“怎麼不換?”
她堂而皇之地撒謊:“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換身衣服就差不多是傷筋動骨了。”她翹了腿給白露看,又伸了胳膊給她瞧那些細小的傷口。
“行吧。”白露敷衍地應承,她素來心大,哪裡會想到她的那些小九九,只將裝有白粥的盒子往她面前一送,“先喝粥。”
“光喝粥?”她的眉眼都快要皺到一起了,“連個小菜也沒有?”
“你還想吃小菜?”白露鄙夷地看她,“你瞧瞧你這一身,還是少吃點油鹽醬醋吧,免得回頭留疤,到時候有你哭的。”
她成功被逗笑:“你這都哪個年代的理論啊?”
“什麼哪個年代?”白露看白痴似的看她,“這是科學好不好?”
“沒事兒,”她自欺欺人,“這種事情具體還是要看個人體質的,再說了,我只吃一點點,不會有影響的。”
“那也不行!”今天的白露態度強硬得特別像她高中的教導主任,就差戴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鏡了。“你的模範男友說了,在傷口全好之前,你就清淡小粥地過吧。”她光明正大地假傳旨意。
喻森雅咬牙嗤聲:“就算留了疤又怎麼樣?現在醫美這麼發達。”
白露挑眉:“哦?那你敢去整容嗎?”
“不敢。”
“那你還說個毛線?乖乖喝你的白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