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認真打量了一眼一向冷淡又矜持的楚江仙。
“當然,”楚江仙側過身子,身姿玉立,“某同樣不喜侯爺的言行,還望侯爺多多改過,修習武功的同時,切莫忘了修身修心。”
這是在譏諷她吧?
她果然最討厭這幫子文人,罵個人也要先揚後抑,拐彎抹角。
華裳:“呵。”
“侯爺是不贊同某的話了?”
在朝堂上一向獨善其身的楚江仙不知怎麼竟突然較真起他的話來。
華裳攤著手道:“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別拿你們文人的標準來要求我,戰場上比的又不是詩詞歌賦、名聲涵養。”
楚江仙沉默片刻,竟點頭道:“侯爺所說的確也有幾分道理。”
華裳猛地坐正身子,仔仔細細打量他。
楚江仙面色冷淡,任由她打量。
“奇怪,今日的楚禦史有些不一樣了。”
楚江仙重新坐回琴凳上,手指滑動琴絃道:“某並沒有感覺自己有什麼不同之處。”
“不不不,大不一樣!”華裳揹著手,慢悠悠地晃蕩到他眼前。
他並攏雙腿,低頭望著琴絃,就像是某家矜持的貴女一般。
華裳咧嘴一笑:“若是往常的楚禦史,怕是一看到我就覺得我汙染了你的琴,恨不得直接將琴拋下懸崖吧。”
楚江仙轉過臉,認認真真看著她道:“某不會這樣做。”
“為什麼?”
他一本正經道:“因為貴。”
竹葉摩擦著,發出“唰唰”的聲響,華裳突然發現這位一直像是活在雲尖兒上的郎君也好像很有趣。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睛彎彎像是彎曲的柳葉。
楚江仙不明所以地看著她,既正經又懵懂。
“你這把琴價值幾何?”她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幹的問題。
楚江仙抿緊薄唇,似乎在認真思考。
一旁的小廝忙張嘴,想要幫他應答。
華裳立刻道:“不行,你不能幫你家郎君說,身為朝堂上鼎鼎有名的文臣,不該學富五車,過目不忘的嗎?怎麼連這點小數目都記不得?”
小廝不滿地嘀咕:“人無完人,侯爺未免太難為我家郎君了。”
華裳捂著嘴笑:“哦,好吧,我不欺負你,那你可以扒拉手指數一數。”
小廝:“你欺……”
小廝話未說完,就見自家高高在上不染塵埃的郎君還真就伸出手指數了數。
“郎君……”你可別被這人騙了!
楚江仙蹙眉:“別說話,你打斷了我數數。”
小廝忙道:“那就別數了,我告訴郎君便是了。”
楚江仙搖頭:“不行。”
啊,郎君這牛脾氣怎麼突然就上來了啊!
小廝急的一腦門子汗,可又對這樣的郎君毫無辦法,只能瞪著自家郎君,看他從一數到五,又返過去重新數,如此幾十次,竟沒有一次能數到十。
華裳終於忍不住,拍著膝蓋,哈哈大笑起來。
小廝滿臉尷尬。
他們家郎君琴棋書畫詩詞文賦,無一不精,然而,就是算術不好,這……這也沒什麼啊,畢竟人無完人,將來只要娶個賢惠的娘子管家,誰又會在意被稱作“仙才”的郎君算術是什麼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