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裳摸了摸下巴,大言不慚道:“我倒是覺得文人都挺喜歡我的,你看,我兩任夫君都是文人呢,還不是非要入贅?”
華裳看似不經意地說出這番話,眼神卻偷偷打量著他。
從成親到合離,華裳一直有一件事沒有弄明白,為何她的夫君在新婚夜前後面對她的反差如此之大?
就好像她把他們怎麼著似的!那明明就是個對雙方來說都十分糟糕的夜晚。
慧斷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我……”
林中的琴聲猛地激烈起來,似是金戈交擊,戰馬嘶鳴。
華裳雖然聽不懂琴,但她卻敏感地察覺出一股若有似無的殺意。
她抬起手,示意慧斷禁言,自顧自走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慧斷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漸漸遠離,拐過一叢綠竹後,不見了背影。
他的手重新張開,掌心血肉模糊,有被掃帚杆刮出的傷口,也有指甲用力戳破的。
他端詳著傷口,溫和地笑了笑,低下頭,輕輕舔了一下。
華裳轉過一叢竹子,便見到一座草亭,草亭四周都是青翠的竹子,像是綠意深濃的紗帳,攏著這方草亭。
草亭裡坐著一位正在彈琴藍衣郎君,他身旁站著一個低眉斂目的小廝。
郎君玉冠綰發,玉冠後垂著兩條藍色垂腳。
風來時,垂腳隨之擺動,雲紋衣袖蕩開粼粼紋路,宛如碧海淩波。
見華裳走上前,他修長骨感的手指在琴絃上收攏當心,發出最後一聲錚鳴。
他抬起頭,容顏脫俗,姿尤清絕。
“啊,你……”華裳剛開口就卡了殼。
這人叫什麼來著,她記得當時還有一句特別有名的詩用來形容他來著,是什麼來著?哎呀,這文縐縐的名字真難記!
看到他停下彈琴,他身旁的小廝立刻遞上了打濕的白色綢巾。
他則伸著手,讓小廝為他擦手。
擦完手後,小廝又拿起什麼香膏替他抹上。
最後,小廝又端起一尊玉香爐遞過去,他垂著眼,淡漠地接過香爐,輕輕嗅了嗅,才將香爐遞還給小廝。
華裳打了個哈欠。
這個文人還真不是一般的事兒!
她往前沖了兩步,輕輕一躍,跳過了草亭的欄杆,隨即,就像是沒有骨頭的貓一樣縮在了美人靠上。
那人進行完這一系列動作後,才轉身朝華裳頷首:“冠軍侯。”
華裳耷拉著眼皮:“你是誰來著?有點印象,可又記不得名字了。”
那人背後的小廝有些氣憤,正想要說什麼,那人卻冷淡道:“冠軍侯貴人多忘事,在下楚江仙。”
楚江仙,楚禦史,那隻老狐貍的門下走狗,幾乎每天都要參她一本的煩人精。
真倒黴。
華裳歪歪頭,露出宛若嘲諷的笑容:“我剛剛感覺到一股殺氣,楚禦史該不會這麼恨我吧?”
楚江仙長眉輕蹙,文縐縐道:“並非如此,某的琴聲只反映來人的心境,這股殺氣恐怕是冠軍侯自己身上的。”
他的視線快速掠過她的周身,又道:“而且,從某的琴音判斷,冠軍侯恐怕剛剛經歷過一場戰事。”
“是嗎?就打了幾個小毛賊就變成戰事了?”華裳不在意地笑了笑。
楚江仙輕掃長袖,低聲道:“某雖然與冠軍侯立場相悖,政見不同,但某一向仰慕侯爺勇猛忠義,還望侯爺一切小心。”
“咦——”華裳發出驚訝聲,“我可真沒想到你竟是這麼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