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裡已有預感,可當親眼看見景象,他還是不禁愣住了。
原本應是萊恩哈特家所在的郊外住宅區,這時只是一塊尚未開發的空地。放眼望去皆是叢生的雜草,只有一圈簡陋的護欄和一塊孤零零的告示牌顯示有人類活動的跡象。那鮮豔的紅漆寫著土地歸屬權與預計開工日期。
是啊,他記得,購房資料是寫著的,這片住宅區是1985年後才建設完成的。
此刻,1980年的今天,這裡當然什麼都還沒有。
這時的蕾雅,會在哪裡?
斯內普沒有任何的頭緒。他只後悔平日沒有與雷格納多談幾句,更懊惱當時沒能從蕾雅的記憶裡看見更多關於她的事。雖說,她對五歲前的事幾乎沒有印象。
他將嘴唇抿平成一道線,一點點回憶雷格納曾對他提到的只言片語,可唯一能想到的事,是雷格納提到的蕾雅小時候的魔力暴走。
等等,魔力暴走?
——“我萬念俱灰,終於決心冒險去找鄧布利多的那天早上,蕾雅奇跡般地好轉了。也許是其中一個方法終於起效,又或許是梅林或者天父終於聽見我的禱告吧……”
奇跡般地好轉了?
就在這一瞬間,一顆在他心尖上維持著微妙平衡的雪球驟然滾落,雪球愈卷愈大,失控地加速、下沉,撞碎在山底,紛揚浩蕩的雪暴在心中炸開。
巨大的沖擊讓他大腦嗡嗡作響,頭皮泛起觸電般的麻痺感,順沿著他的脊髓擴散,最後化成潮濕的冷汗,密密麻麻地爬滿周身。
必須馬上找到她!
如果他的推測無誤,如果他昨日經歷的種種都是最好的線索。這才是西弗勒斯·斯內普至今仍留在這個世界的真正理由——甚至,這才是,他之所以還活著的唯一答案。
斯內普立即取出懷表,眼睛跟隨蕾雅魔力方位轉動的指標微微顫動。這證明她確實還活著,只是,他昨天怎麼沒有注意到,底下指示她狀態的那顆圓點,竟然不時從飽滿變為缺失的月牙。
她的魔力在不斷波動。可憑懷表這個大概的方向,他要怎麼找到她?
思考,快思考。
如果不能從她本人那裡獲得辦法,那雷格納?——不行,現在走入魔法部,很可能立刻會被識破穿越者的身份。魔法部對時間旅行者的監控並不空白。那麼,從蕾雅的母親,奧德莉亞那裡入手?
猶豫僅持續了一秒。回神時,斯內普已憑借這些年對倫敦城的瞭解,到達奧德莉亞的大學附近。他邊尋找著校門的方位,邊莫名覺得諷刺。當初他確實答應奧德莉亞要來參觀她的學校,卻沒想過會是以這種形式。
這片地區幾乎都是學校和博物館,此時路上空無一人,但斯內普仍是謹慎地隱去身形。
繞過學校主樓上了鎖的古典大門,他用魔咒敲開角落的一扇側門,毫無阻攔地進入內部。
這所歷史悠久的大學內部空間早已翻新,是現代的極簡風格,與富有歲月陳樸的古典主義外牆完全不符。他從側翼的走廊穿行回入口位置,在那看見一幅校園地圖,發現歷史系並不在這棟主樓內。
辨明方向,斯內普穿過空曠的庭院,朝後方那排黃褐色的建築物走去,最終停在一扇掛有“departent of history歷史系)”標牌的小門前。
單薄的晨光無法阻止他的入侵,他用同樣的方法進入建築內部。
這裡比主樓要暗得多,四層的建築物被劃分為不同的功能。地下是堆放古籍、文物的儲存倉庫,一樓是對公眾開放的小型圖書館和展覽廳,二樓設有多人教室及系主任的辦公室,再往上才是小型會議室、工作間和辦公室。
他大步到達四樓。在一間間檢索辦公室前的人員名單時,他的心空落落的,完全沒有把握是否能在這裡遇見奧德莉亞的名字,畢竟他連奧德莉亞這時是否在這工作都不清楚。
因此,當真的在走廊盡頭門牌上的一排名字中望見“……助教,奧德莉亞·萊恩哈特”字樣時,那顆呼呼下墜的心髒才被允許停穩。
斯內普徑直推門而入,在一張辦公桌的照片上認出了年輕萊恩哈特夫妻,旁邊是她的厚記事簿,以及幾本做了標記的育兒指南。
他停在桌前,探出的手按在抽屜把手上,“抱歉,奧德莉亞,這都是為了蕾雅。”說完,他果斷地拉開奧德莉亞沒上鎖的抽屜,終於在一份檔案的個人地址上找到了答案。
1980年的萊恩哈特家上空盤旋著一團悚然的魔力。
盡管雷格納設下的魔咒幾近完美,對於麻瓜的混淆咒亦維持得沒有任何破綻,但斯內普到來的一瞬,就被那股既熟悉又龐大的氣息震得喘不過氣。
再加強一次幻身咒,斯內普穿過雷格納設定的魔法能量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