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了勾嘴唇,心想著那另一個獨屬於他的樣子,沒有去動那份報紙,只是拿起鄧布利多置於最上方的檔案翻閱。是太久沒有這樣辦公了,甚至都有些忘記當初是怎麼適應這張高大又硌背的椅子的。沒過多久,他便受不了般起身,捧著檔案準備轉去沙發上繼續看。
可就在他邁出幾步的一刻,小鐘突兀的“叮咚”聲割破室內的寂靜。斯內普鬆散許久的神經瞬間繃緊,須臾間,手中的檔案已被緊攥的魔杖取代。他幾乎沒有過多的思索,讓窗戶大開,一躍化作陰雲底下的一縷黑煙,直直朝禁林的位置而去。
事件不是圓滿解決了嗎?
難道之前闖進霍格沃茨的東西不是羅齊爾家族?還是說,他們有其他的殘黨?
他在飛行中極速轉動大腦,只覺得這次,他絕不會讓他們逃脫。
加快了速度,他從高空俯瞰,禁林和平常並無兩樣,依舊是那樣的沉寂靜謐,在灰霾的霧氣中彷彿是一抹沖不淡的墨痕,連光絲都難以滲入。
但他的確感受到了魔力的波動,就在離城堡不遠的禁林邊緣。而且,那不是尋常巫師的魔力氣息,而是更為厚重而神秘的力量,更——詭異、古老的東西,如同一團壓迫感哽在喉嚨。
斯內普的眉毛蹙起,無法判斷即將要面臨的究竟是什麼,可以肯定的就只有:來者不善。
斯內普停在離防護魔咒稍遠的樹蔭濃密處,掩去腳步衣袍的聲響,快步去往異動傳來的方向。繞過幾棵虯枝盤結的老樹,前方密集的灌木叢發出不安的沙沙聲,迎面空氣中凝結的魔力更強烈了。
天在這時淅瀝瀝地下起了雨,冷風從地底的縫隙漏出來,也捲起了霧。越往裡面走,濕氣漸漸罩住視野,周圍的光被堵在身後,他好像闖入一面沒有前路的霧鏡,只剩下越來越濃的魔法波動。
一叢長相怪異的荊棘攔住了去路,斯內普甩出兩道魔咒劈開。與此同時,他手中的魔杖略略一震,一抬眼,望到荊棘叢後顯出一段被糾纏藤蔓和落葉遮蔽的石階。
這是什麼?禁林裡有這樣的地方存在嗎?
他準備為自己施加了幾道的保護咒語。
咔噠一聲。
泥土在腳底猛然塌陷,巨大的引力隨之從地下噴湧而出,他的魔力和咒語都在這一瞬被抽離。斯內普只能下意識握緊魔杖,根本來不及施更多的咒語,整個人連同荊棘叢和幾塊碎石一同滾落,跌入漆黑的深淵。
他的衣袍被掀起,耳畔是呼嘯的風聲,可一片黑的眼前什麼也看不見。
吧嗒——
應該是碎石著地的回響,可他還在不住地往下墜落,失重感似乎永無盡頭。
直到某一刻,他重重摔在一處濕冷冰涼的地面,後背的劇痛震得大腦也蕩起陣陣嗡鳴,險些失去意識。
他躺在地上,被黑暗中的寒意嗆得咳嗽幾聲,緩過氣後勉強能忍痛撐地坐起。就在這時,有星點的光輝從他的四周彌漫開來,宛若置身一片無垠的星海,映得他的黑袍也幽幽泛光。低下頭——
他難以自控地瞪大雙眼。底下,是一座城堡,不到一秒他就認得出來,那是霍格沃茨。連同周邊的山脈、黑湖、禁林、河流、谷地丘陵,都被等比縮小還原在透明的地板下,活脫脫像某種被封存的微縮模型。
地下遺跡?是菲尼亞斯所說的那樣嗎?
耀目到刺眼的銀光在他的思考間急劇彙聚,又驀然擴散,藉此,他快速撇到不遠處弧形牆壁上矗立幾幅巨大的畫像,以及頭頂如深海汪洋般壯闊的穹頂。
還來不及錯愕或者分辨這些東西,奇異的光芒驟然變幻閃爍,玻璃狀的地面隨之如石頭跌入水波般震顫、扭曲——繼而“轟”的一聲被扯開、碎裂,他猝不及防,就在流散奔逃的強光裡筆直地掉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意識找回了他。而後,鼻端就聞到一股刻在記憶深處的氣味。
老舊的木頭,混著煤灰、塵土,還有黴氣、魚腥和烤焦食物的味道。
強壓住內心的震蕩,斯內普再次睜開眼,掉入眼簾的是一段泛黃的木板,木板交接的牆角有印滿的黴斑,黴斑底下掛著一層發黑的蛛網。
他認識這裡,甚至可以說,很熟悉。
只是,這怎麼可能?!
心髒砰砰地撞擊摔得悶痛的前胸後背,他僵硬地轉了轉頭。
看見更多膨脹起翹的木地板,蒼蠅死在牆上的痕跡,看不出原來顏色的破窗簾,發黃破爛的床單,一疊被撕碎又被縫起來的舊書放在一張缺角的木桌上。這堆書本後面,他想起來,還藏著一套舊高布石,裝在鏽跡斑斑的鐵盒子裡。
原來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