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發女孩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搗蒜似的拼命點著腦袋。之後,她全然不敢面對斯內普淩厲的怒氣,只躲閃地瞄向在床上忙碌的蕾雅,聲音發顫:“我們、我們有些迷了路……有什麼東西跑了出來,安妮擋在我前面……我看不清,她流了好多好多血,”她抽了一口氣,右手緊緊絞在左手上,“我……幸好、幸好弗洛拉小姐及時找到了我們。”
蕾雅收好空藥瓶,摸著安妮襯衫上溫熱的黏膩,轉向斯內普:“西弗,我看看她身上的傷。”
“我去外面。”斯內普果斷離開,踱步至門口,目光不帶溫度低瞥向格裡登,厲聲命令:“你,留在裡面。”
“好、好的。”
蕾雅輕柔地解開安妮的衣服,這不是她第一次處理別人的傷口,可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傷。校服明明沒有破損,但底下的面板卻也爬滿深深淺淺的劃痕,鮮血仍在不斷滲出,就好像被無數鋒刃無情切割留下的。
可這是怎麼做到的?果然是類似神鋒無影的魔法嗎?
安妮當時到底經歷了什麼?蕾雅默默處理著她的傷,忽而想到安妮失去意識也可能不是因為過多失血,而是痛楚所帶來的休克。
她擰緊眉心,魔杖尖順沿傷痕遊移,凝血的咒語一遍遍落下,像是細心縫補的針線。所幸,這些咒語確實起到癒合作用,也證明並不是神鋒無影造成的傷害。她穩住手腕,最終撥出一口氣,仔細將白鮮藥水傾灑在暈開的猩紅之上,低吟癒合魔咒。
一旁的格裡登仍在啜泣,是嚇得不輕。蕾雅輕抖手腕,向她傳去一塊手帕,終於沒忍住喚道:“你叫什麼名字?別哭了,過來幫忙。”
“菲奧娜……”菲奧娜機械式地咕噥,宛如一具牽線木偶一樣撲到床前。她依照蕾雅的指示,顫抖著脫去安妮的鞋襪,清理血汙斑斑的小腿——那裡亦是交錯的傷痕遍佈,一片狼藉。
“安妮,現在聽得見嗎?”蕾雅用左手撫觸女孩的面龐,看見對方微動的眼皮,感到心間一鬆:“謝謝梅林,你好好活著。”
她又伸手拍了拍仍然伏在安妮身側的格裡登,溫和地問:“你呢?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見格裡登遲緩地搖了搖頭,蕾雅徑直拉過她的手掌,用魔杖拂去上面的汙漬,而後將一片泛著淡藍微芒的藥劑塞進女孩手裡:“如果還是覺得很難受,就喝下這瓶鎮定劑。然後什麼都不要想,回去睡覺吧。我們會安全地送安妮去醫療室。”
格裡登一手緊握著安妮,一手無意識攥住藥瓶,哭得紅腫的雙眼盈滿緊張和請求:“我也一起去……可以嗎?我想陪著安妮……”
“你清楚校長不會同意的,不是嗎?”一向心軟的蕾雅不忍直面女孩的懇求,只埋首為安妮扣好清理過的校袍,“今晚先回去休息吧。”
年輕傲羅的聲音雖然入耳很溫柔,卻莫名讓人不容抗拒,菲奧娜眨了眨眼,順從地答應:“我知道了,謝謝您。”
“嗯,還有一件事,能請你暫時先不要將今晚的事告訴別人嗎?”蕾雅叮囑道。
“啊……”彷彿在努力消化對方的話般,格裡登凝固住幾秒,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答應您,不會說的!”
就在這時,門外傳入漢密爾頓跟斯內普的交談聲:“斯內普校長,受傷的學生怎麼樣了?”
“蕾雅在給她治療。你們那邊呢?”斯內普一直守在門外。
“很遺憾,除了一些黑魔法痕跡以外……”漢密爾頓的嗓音發緊而疲憊,似是晚秋枯槁的枝椏,“其他人還留在後山搜尋。”
蕾雅開啟房門,門外站著的是漢密爾頓和弗洛拉。她輕點魔杖,抹去身上沾染的血跡,“正好,基本的傷口我都處理過了。但她需要更完整的治療,最好盡快送往布斯巴頓的醫療室。”她稍微停住話句,眼眸定在斯內普那側,“另外,我已經讓菲奧娜不要把今晚所見說出去了。”
斯內普應了一聲,繼而直接對漢密爾頓說:“那我跟蕾雅送克羅菲爾頓去醫療室。至於另一名學生,就交給你們了。”說完,他移開腳步,又像想到什麼般,壓低聲添上一句:“今晚的事先作保留。明天一早,我會與馬克西姆女士單獨談。”
“明白。”漢密爾頓答。
他們走入蒼涼的夜色,穿過布斯巴頓繁花錦簇的庭院。
斯內普操縱著一具擔架,擔架上的安妮·克羅菲爾頓掙動一下,終於有了蘇醒的跡象。
“斯內普……校長?”她掙紮著掀開眼皮,第一眼見到是崇拜的人,連帶話音都裹上不少發抖的訝異:“怎麼是您……?”
但在斯內普那些尖酸刻薄的話出現之前,蕾雅飛快地轉身,朝女孩揮了揮手:“噢,安妮,你醒了?是格裡登小姐和巡邏的傲羅把你送回來的,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事嗎?”
“啊……你是,萊恩哈特學姐。”安妮的眼睛稍稍晃動,在深沉的黑夜茫然地轉了轉。從這擔架望出去的角度,剛好能見到前方斯內普垂下的手臂,那指間的銀戒泛著刺目的寒光。她一愣,偏轉視線,果然在這名傲羅的手上注意到同款的戒指。
隨即,那雙暖棕色的眼眸長久地沉寂下去,很多原本到了嘴邊的話語也都一一嚥了回去。
良久後,她有氣無力地喃喃道:“我……好像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我的治療還可以吧?”蕾雅沒有顧及少女心思的餘裕,只接著詢問:“還會不會有哪裡很疼?”
“嗯……”安妮將手按在小腹,以很輕微的弧度搖頭,啞著喉嚨說:“感覺好很多,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