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誰。”哈利平靜地回應,年輕的臉龐上鋪滿剛毅的決心:“你的故事結束了,裡德爾。魂器沒有了,只有你和我,而我們兩個人不能都活著,只會有一個生存下來。哦你還不知道吧?斯內普告訴你的預言不完整。”
伏地魔冷哼一聲,在失血的恍惚中用衣袖擦掉嘴邊的血汙。他緊盯著哈利,舉起魔杖按住自己的胸膛,試圖施展一個凝血的咒語,但根本不奏效。他眼裡的怒火愈燃愈烈,扭曲著叫囂著要把哈利也拉入這熊熊烈火裡。
然而哈利只是淡然一笑,抬眼對上那雙黯然不少的紅眼睛:“你中了斯內普的神鋒無影吧?這個咒語除了反咒,沒有任何的辦法可以阻止出血。不過——放心吧,我會在那之前解決你的。”
“斯內普,又是斯內普,從頭到尾都是斯內普。”伏地魔歇斯底裡地尖叫著,“果然,我在三年前早就應該殺死那個叛徒!”
“其實跟他也沒有關系。”哈利嘆了一口氣,語氣漠然地說道:“就算你現在對我使用奪命咒,也是無濟於事的。你很驚訝我為什麼還活著吧?也很驚訝為什麼你手裡的魔杖不聽指揮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伏地魔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手裡那根魔杖不聽你的指揮,不是因為你沒有殺死斯內普。而是因為西弗勒斯·斯內普從來都不是老魔杖的真正主人,他既沒有殺死鄧布利多,也沒有打敗鄧布利多。但鄧布利多掉下天文塔的那一晚,老魔杖確實認定了一位新的主人,一位你意想不到的主人。”哈利繼續陳述道。
“不……你到底想說什麼?”伏地魔斂住的眼色中劃過稍縱即逝的驚慌,他立即明白到這裡有他沒有掌握的訊息。是鄧布利多、斯內普所佈下的局?還有誰?馬爾福一家真的忠誠嗎?——
亂七八糟的思緒在這一刻排山倒海地裹住了他。他焦急地拼命思考,卻愈發無助而惶恐。他完全無法預料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而失控的感覺幾近將他摧毀。
伏地魔的胸膛在劇烈起伏,眼底周圍的面板也即刻泛白,但憤怒使他握緊手裡的接骨木魔杖,好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哈利遊刃有餘地凝視著伏地魔魔杖尖凝集的魔力,也輕輕舉起魔杖:“那個晚上,老魔杖認定的真正主人是德拉科·馬爾福。但其實,還沒等他有機會摸過這根魔杖,我已在馬爾福莊園戰勝了德拉科——所以。”
“老魔杖真正主人是我。”
順著哈利的話,天空中爆出一束金紅色的光芒,一小半耀眼的曙光剛好越過連綿不斷的天緣山脈。璀璨得如鎏金的黎明陽光傾瀉在場上每一個人的臉上,是象徵著希冀的花朵在嚴寒後繁茂地盛開。
“avada kedavra阿瓦達索命)!”
“expeiarus除你武器)!”
兩個魔咒碰撞在一起,發出撼動大地的雷霆巨響。空氣被這種魔力的巨壓扭曲成碩大的漩渦,捲起颶風橫掃過地上的磚石瓦礫,翻卷擰成更可怖的龍卷風暴。不斷有金色火焰閃爍著淩空掙出,周圍的人都敬畏地紛紛後退。
然而,布萊克卻如磐石般屹立不動,他的身影堅定如山,穩穩地站在風暴的中心,不時為男孩擋開飛來的碎片。他的手搭在哈利的肩上,再也不會松開。
在這片混沌裡,老魔杖忽然從黑魔王的手中掙脫,旋轉著,飛向哈利,如同一顆流浪的星辰找到了它的歸宿。
而後,一切都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風暴、火焰、漩渦,所有的喧囂都歸於寂靜,唯有那破曉的第一縷金輝,明晃晃地驅散所有灰濛迷霧,給大地染上赤紅豔麗的光,宣告新一天的起始與希望的重生。
伏地魔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也不會感覺到來自此岸世界的任何光影變化了。他細長的豎瞳漸漸變為空洞,虛無在那裡兀自擴散開來。他的雙臂無力地張開,沾滿血汙的身體緩緩後仰,最後倒下,像一個凡人一樣死去。
都結束了。
布萊克上前擁住哈利,淚水在此刻奔湧。
過分燦爛耀眼的晨曦穿透高塔,大片磅礴的光芒自天際流下,籠罩著萬物。斯內普站在光裡,解除了剛才佈置在樓梯口位置的魔法屏障。隨後,他掃了一眼被雷格納扶起的,顯然已疲憊到沒有任何力氣的蕾雅。
明黃的光溫柔地在她單薄的身板上披上一層淺淺的輕紗,再沿著她和雷格納身側流淌至灰暗的地板上,整片畫面在金色的輝映下虛幻得好似不真切。
“蕾雅!”雷格納焦急地喊道,他的眼眶因關心和心痛而泛紅,垂下的金發毫無生氣地貼在臉側,失去了光澤。
蕾雅倚靠著父親,半睜著眼,含糊地呢喃:“……我沒事,也沒摔疼,就是有點困。”
這句話說得輕輕的,好像是在安慰雷格納,但也讓更遠些的斯內普下意識收起臉上短暫浮現的愧疚和憂慮。他低下頭,垂手撿起被甩到一邊的分院帽,面色恢複到冷如冰。他迎著鄧布利多看熱鬧般的親切目光,緩步走到石護欄邊上,與鄧布利多身後的金斯萊交換了一個眼神。
鄧布利多捋了捋鬍子,臉上泛起一絲溫和的微笑,輕聲對斯內普說:“我總算明白了,當初你為什麼會同意讓她和雷格納參與進來。”他轉頭望向蕾雅,滿是慈愛和期望,“這孩子,未來可期啊。”
斯內普低哼一聲,低頭直視著地面上一塊發光的凸起石板,根本沒有注意還在一旁嘗試對他們說話的金斯萊。
鄧布利多看出斯內普的情緒,他笑著轉向萊恩哈特父女,說道:“我們下去吧,雷格納。得把蕾雅送到臨時醫療翼去,她需要藥劑和休息。”說完,他用左手指了指被轟出一個大洞的禮堂。
在被晨光暈染開的熾紅熱烈裡,雷格納扶著蕾雅走向禮堂,所有人都自覺地讓出一條路,然後又如潮水般聚集。他們將鄧布利多、金斯萊,以及顯然身份已不再是秘密的斯內普簇擁在中央,就像幾分鐘前,他們簇擁過現在已藏匿起身影的哈利般。
不斷有人議論著斯內普,猜測他到底在伏地魔身邊埋伏了多久,又是怎麼踽踽獨行過那些危險。更多的人則開始回憶起斯內普以往的一些行為,那些如今看來可能暗示了他真實身份的細節。時不時,有好奇的學生鼓起勇氣詢問更多的細節,卻總被鄧布利多一句“別急,馬上會給大家解釋的”輕輕搪塞過去。
當斯內普、金斯萊和鄧布利多三人艱難擠進禮堂時,四周的人聲沸騰到幾近滾燙的程度。面對人群的喧鬧,他們努力保持著有禮的微笑,什麼也沒說。
斯內普和金斯萊慵懶地揮動著魔杖,開始修補禮堂頂部破損的大洞。一點又一點,磚塊有序地壘起,瓦片也被規整地覆蓋。真實的天空逐漸被魔法形成的穹窿代替,但那裡也同樣盛放著生機勃勃的輝煌粲然。
人們的笑聲和贊嘆聲更為響亮,再也沒有人對鄧布利多的存活感到困惑,也沒有人對斯內普的身份疑慮。就在這時,一道更加高亢的女聲突然蓋過所有紛亂嘈雜——
“阿不思,西弗勒斯,我希望你們能給出一個不讓我對你們用惡咒的解釋!”
是麥格教授。
她似乎從未如此憤怒,但眼眶裡湧出的淚水又讓她看起來是那樣的脆弱。原本熙熙攘攘慶祝勝利的禮堂,變得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