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聽到斯內普和父親提及一些食死徒以前做的事。當初折磨隆巴頓夫婦至瘋的人,就是那一晚聲音尖銳的女人,貝拉特裡克斯·萊斯特蘭奇。
所有賞雪的情緒都在此刻退散成灰。蕾雅咬著唇朝他湊近更多,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先生……我可以問,您當時……為什麼?”
“為什麼?”斯內普低頭應她。
蕾雅嚥了咽喉嚨,深吸一口氣,彷彿鼓起了莫名大的勇氣才敢繼續道:“加入他們?”
斯內普的黑眸在漫天飄雪裡閃爍一瞬,很快變成一片暗沉無光的曜石。他別過與她的對視,臉上鋪開許多灰暗的悲隱。他或許永遠也不會和別人談論這些。
“呃……如果您不想……”
就在她連忙改口的時刻,斯內普卻看向自己的左臂,壓抑著聲音冷嘲一句:“我曾以為他們能給我答案。”
我以為他們看見了我,以為那裡是屬於我的位置。他在心裡說。
雖然無法傾聽到斯內普的心聲,但這句話還是在蕾雅心裡擰起一陣鈍痛。她即刻明白過來,原來斯內普也曾像她一樣,迷茫而迫切地渴望找到答案——一種能證明自己存在的意義。
她忐忑地注視著他眼中的複雜,順著他的眼神將目光移到他的左臂上。輕聲問道:“我可以……看看嗎?”
他一定不會同意的。蕾雅心裡瞭然,但她還是試探地開口。
我一定不會同意的。斯內普心裡苦澀,竭力維持著一直以來的剋制。
然而,他在寒風中沉默良久,最終還是遲疑躊躇地抬起左臂,將袖口慢慢拉高,露出了那道森冷、細膩卻猙獰的黑魔標記。
那漆黑的紋路像一條兇猛扭曲的蛇,緊緊纏繞盤踞著他蒼白的小臂。
此時,斯內普訝異地發現自己竟沒有感受到想象中的抗拒,亦或是在她面前坦白過去的罪惡感。反而,他內心溢滿的是如沉靜藍海般的釋然。
天氣好像變得更冷,庭院逐漸被一層銀裝素裹的白茫籠罩起來。雪愈下愈大,幾抹紛揚的白色也墜在那蜿蜒可怖的黑色紋路上。
蕾雅屏住呼吸,忍不住般怔怔地伸出手去,輕輕將那些透著微光的冰渣抹開。
“冷嗎?”她問。
“不冷。”斯內普忍住升起的不適,卻沒有抽回手臂。因為她的指尖仍在細細地摩挲著他的面板,觸感柔軟而微涼。
“那……疼嗎?”她忽而抬眼,明亮溫柔的臉龐和雪幕一起撞進他的視野裡。
斯內普木然地垂眼直視那雙有些許困惑和濃重擔憂的綠眸,輕聲道:“不疼。”
蕾雅出神地點點頭,終於在斯內普想起來要收回手臂的前一刻松開了他。但她很快又探出手指,穩穩按在他右手腕的銀環上面。
斯內普疑惑不已,語調開始變得不耐而冷漠:“你在做什麼?”
“等等。”蕾雅用堅定的眼神將斯內普的話壓了回去。
而後,她將他右手腕上的銀手環仔細地取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扣在他的左手腕黑魔標記的下方,揚起下巴對他莞爾一笑,說道:“也許,這些都是答案。”
“它們都是您,我都看見了。”
斯內普的身體猛地一僵,幾乎是本能地向後退了兩步,黑湖般深邃的瞳仁裡驟然掀出圈圈漣漪。
蕾雅敏銳地捕捉到斯內普的反應,就在他將腹中的難堪變成尖銳的話噴薄而出之前,她也迅速低頭把臉埋在毛毯裡,更快地轉身走向屋內。
“……進去吧,您需要休息。”她走得遠遠地,才敢對他說了句。
斯內普極力控制住情緒的波動,將面龐恢複成比這雪天還要寒涼刺骨的冰霜。
他緊繃著任自己沉在浩大的降雪裡站一陣,任自己不平靜的血液有足夠時間冷透——任自己,能當做剛才一切都沒有發生般將袖口重新扣緊。
“先生?”縮在毛毯裡的蕾雅用身體抵住大門,回過頭來看向他。
斯內普沒有說話,邁步向前,經過她的時候順手將她扯進室內,之後帶上了門。
【作者有話說】
看起來很日常實際上很重要的一章,不解釋伏筆和暗示了大家慢慢品吧hh。